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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仲被這個難題難倒,卻亦然覺得殷壽說的話十分在理。
殷壽向來都是這樣,用言語叫人替他賣命,用别人的道理辦他自己的事,千年以前聞仲聽聞殷壽的理由覺得有道理,現在聽完也覺得一樣。
淺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殷壽的仇人、有蘇九尾的仇人、天庭的防備、都不會叫淺淺好好活着。
這般心事重重的離開,聞仲也就忘記提起,淺淺的未婚夫贈與她的镯子乃是和哪吒的乾坤圈一模一樣。
不過,也無妨。
若是真不合适,無非就是混小子變死小子。
隻要不是哪吒那殺神,一切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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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要和大藕成婚嗎?”
淺淺跪坐在秾紅的牡丹軟墊裡,淺色的華服叫她渾身如沐春光,即便現在外頭天光晦暗,也像是所有的光都彙聚在她這一處。
她的神色還有幾分怔愣,不論是原先有蘇九明對她的安排,還是她身世上的謎團,都是像蜘蛛結成的網絡,将她密密麻麻的束縛在内。
解不開、逃不掉。
直到聽到大藕的名字。
小公主擡起頭,徑直的眉眼通透,潔白的皮膚皎潔的近乎荒謬,如同一場幻夢。
她說:“父王,我要。”
抛開所有的顧慮,和大藕是她腦袋一沖動自己提起的事情,同樣也是她這一千年來唯一一件自己選擇的事情。
他會和牛魔王一樣嗎?
她不知道,但未來又有誰知道呢。
“父王,我要自己選。”
她擲地有聲,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脆弱,即便她的眼前總是圍繞這巨大的謎團和陰謀,濃黑的瞳孔裡面依舊是洋溢着熱情,有着揮毫山河的意氣風發。
“我要和他成婚,我要修煉術法,我要成長。”
昏暗的光隐晦,總伴随着幾分潮濕,将淺淺的面容包含在内,她看着自己最愛的父王,聲音如同炸起的燈花:“父王,我不喜歡你要帶走我的安排或是你陪我死的安排。”
“長輩總喜歡為小孩子做出決定,然後跟小孩子說這是為了你好,但小孩并不喜歡這樣。”
“父王,我長大了。”
淺淺沒有生氣、沒有惱怒、沒有被支配的恐懼,她隻是覺得有些難過,一點自己出生好像要叫愛她的人都很累的難過。
可日子已經開始,她已經出生,她就應該為自己做主。
她用溫和的勸慰來告訴自己的父王,如同水汽一般柔軟,飄飄袅袅的。
淺淺向來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來面對,她天生就是情緒的主宰。
“你說得對。”
“我隻是太想保護你,怕你太早知道無法承受的事情受到危險。”
“因為未知的危險會叫人恐懼,父王不想你過早的承擔這一份恐懼,所以想要替你承擔這一份後果。”
“淺淺,父王第一次做父親,第一次為一個生命負責,父王做的不好。”
他們就這樣聊起來,吐露了心聲,這比以前撒嬌耍賴的親密要生疏許多。
但他們的心也更近。
因為此後,不隻是軟肋,還是彼此的盔甲。
他們是這麼,真情實意的想要對方好。
“父王,請交給我吧,請也讓我照顧你吧,最壞——最壞,也壞不過未來了,不是嗎?”
“不能拜——”
“不能拜月,我知道的。”
有蘇九明點頭,許久還是輕咳一聲,在喑啞的嗓音裡嘟囔:“那個蓮藕精到底有哪裡好,他恨不得給你當爹!”
“他就是很好啊。”淺淺仰起頭。
比牛魔王好太多了。
若是此刻是原型,狐狸尾巴都得翹起來。
有蘇九明不願意搭理她,他孤家寡人一輩子,就沒經曆過情愛,看着淺淺這樣驕橫總想起那個九條尾巴都翹起來的狐狸。
等淺淺嘚瑟完了,有蘇九明才正色說道:“人族的天災人禍,已經牽連到咱們這裡,除非咱們離開南贍部洲,否則無法置身事外,這件事如何做,就是父王衡量你是否長大的判定。”
淺淺不以為意,但這是父王第一次給她任務,當即正色應是。
如同雲霧一般的狐王摸了摸自己女兒因為疲憊難掩的绯紅眼尾,狹長的白狐眼露出他少有的鋒芒,眼中神情似喜似悲,隔着清淺的淚意,揚眉對淺淺說道:
“如果成了,從今往後,你就不再是積雷山的玉面公主。”
“——而是,積雷山的,第二任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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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甲胄加身,虎豹穿梭,鳥雀紛飛。
身深受狐王信任、追随狐王多年的将軍虎嘯破開殿門,對着嬌豔柔弱的公主笑道:“人族講究從父從夫,公主若是識趣,本王就留你那心愛的蓮藕精一個全屍。”
銅雀貪戀的目光掃過驚恐到面無表情的蓮藕精和身子羸弱的公主,擰眉道:“大哥,說好了,這驸馬要給小妹嘗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