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彥老師這麼想道。
但在事情真的暴露時,他的内心卻詭異地平靜了下來。甚至在這一刻有一種靴子終于落地的如釋重負。
平手醫生繼續道:“……因為信秀會長完全無視他的身體狀态,信長少爺才會性格大變!不錯,我也認為信長少爺應該接手織田組,但是不應當是以這樣糟踐身體的方式進行!”
澤彥老師:“……”
你丫都能看出性格大變了結果還沒看穿是換了個人嗎——!連理由都自己找好了是吧!?
一旦想到三郎那總是莫名其妙的運氣,澤彥老師就感覺頭隐隐作痛。他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你不用管這件事。”
“不,我非管不可。”平手醫生道,“我教導這個孩子不是為了讓他早早折損的。”
澤彥老師的胡子抖了抖,好一會兒才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他對我說,信長什麼時候回來、他有點呆膩了。”平手醫生複述道,在夕陽漸漸昏暗的光芒中,背對着澤彥老師的他根本看不到後者的表情,也就無從從表情變化中看出端倪,隻是自顧自地說着自己的推論,“你我都知道,信長少爺骨裂并且在這裡住院,對于他的離家出走,信秀會長那邊也沒有其他的反應……”
他終于轉過了頭。這一刻,浮現在他臉上的,是深刻的悲哀。
“信秀會長将他驅趕、不,流放到京都了是嗎?沒有給出能回去的時間,以此來脅迫信長少爺‘變壞’對不對?”
澤彥老師:“……”
澤彥老師:“我覺得你想多了。”
比如三郎那個呆膩了絕對不是指在京都呆膩了而是指在織田家呆膩了,問信長什麼時候回來也是真的在問信長,而不是指自己。
天殺的!為什麼區區一個身份互換會弄得這麼複雜!
“我不認為這是正确的。就算是黑/道,也不意味要‘變壞’。現在的時代已經不是能用純粹的暴力就統治他人的時代了,而且信長少爺是個好孩子……他一直是個好孩子。”平手醫生絲毫不受影響,繼續說道,“他會把織田組帶向更高的地方,但在這之前,織田組必須也順應時代,變成不隻有暴力的織田組。”
“所以我怎麼能冷眼旁觀!信秀會長是在毀了他,也是在為信長少爺增加阻礙!你我都知道,信秀會長不會放棄信長少爺的——但是,信長少爺不是能夠任他修剪的東西!”
所以我一定要回到織田組去勸誡——從平手政秀的眼中,澤彥老師清清楚楚看到了這樣的話。
多麼崇高,多麼純粹,多麼執着。
但是此時此刻,澤彥老師又不期然想起織田信長的話——【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都知道聽我說話,你們為何從未聽過呢?】
多麼可笑,這份為了織田信長好的心意如此誠摯,但是卻又偏偏每一個人都發自内心地認同了織田信長的“少主”身份的同時,唯獨對他脫離織田組的發言置若罔聞。
換一個身份,成為别人家的養子,竟然成為了最好也最快擺脫這層桎梏的辦法。
“不管你理解了什麼,”澤彥老師說道,“忘掉,然後别管這件事,政秀。”
“你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宗恩!”
“我知道以你的人脈可以找到重新向信秀會長推薦你的人,我也知道你确實是在擔心織田信長。”澤彥宗恩說道,“但不管你回來還是不回來,現在的織田信長都不會聽你的任何一句話。”
——不管是哪個“信長”。
“如果不想辜負信長少爺為你求來的安穩,就不要管他的事,你為他的犧牲隻會淪落成毫無意義的自我感動。未來或許還需要你作為醫生幫忙——但是現在。”
澤彥老師斷然道。
“他并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