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歎氣,但這時候歎氣好像我對她有意見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說。
我确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就像奚蓉說的,我現在是個無業遊民,今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和奚蓉唱k,而現在離晚上還早。
“哇,好巧啊。”
艾佳馨笑彎了眼。
因為她的眼瞳偏黑,色調便冷了,偏偏看人的時候帶着幾分深邃,無端就顯得溫柔缱绻。
面對這樣一雙眼睛,我始終無法坦然對視,隻能移開視線讓自己看向其它地方。
“我也不知道下午要做什麼,所以出來轉一轉,沒想到能碰到辛姐姐,我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她總是一副活力滿滿熱情無限的樣子,一個人熱熱鬧鬧地說起這樣的話,聽起來竟然也不浮誇。
艾佳馨的青春活力讓我有些佩服。
我記得我像她那個年紀,即便再無聊也是懶得出門的,隻想待在家裡,窩在沙發裡和...一起看電影。
和誰來着?
不太記得了,我猜測大概率就是奚蓉,除了她我也不太可能和别人關系這麼親昵。
就算是關蘭,因為彼此的性格,我兩始終是沒親密到這種程度的。
小姑娘說得實在太誇張了,聽得我不好意思。
“不至于。”我這樣說道。
見到我算什麼幸運?
我側目看地上的影,祂抱臂站着,接着我的目光就回到了我自己身上,腰上的那片影早已恢複正常。
不做人就是自在,需要擔心的也隻有我。
“怎麼不至于,能碰到辛姐姐真是太好啦!我還想怎麼在微信上問姐姐的名字才不冒昧呢,沒想到今天就能碰到你。”
哈...我才想起來我和她加了好友,像這樣一面之緣加過的人很多,我從沒放心上過。
畢竟固定有聯系的朋友也就那幾個,都在我的朋友分組裡。
至于其她人,基本上也不會有交流,我就沒有特意分組了。
“這附近有個公園很漂亮,辛姐姐有去過嗎?”
那肯定是沒去過,我來奚蓉這也就幾次,不是在她家,就是去吃吃喝喝,玩倒是沒玩過什麼,更别說逛公園了。
我兩都不是什麼勤快人。
奚蓉最勤快的事情就是繼承家業,成為每天必須打卡上班的小老闆,頂上還有奚阿姨盯着她,不打卡不行。
不然她也不至于下了班才能和我去唱K。
“沒去過,我很少來這裡。”
我說道,連我都覺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幹巴。
艾佳馨卻不介意,她伸了手想過來挽我胳膊。
冷氣纏上了我的另一條胳膊,步道上突然就刮起了大風。
我感覺手腕像被人用力攥緊了一樣,看了一眼,手腕果然勒了一圈淺紅。
但我本來也沒想和一個才認識的小姑娘這樣熱絡,自然地往一旁走了一步,裝作賞花的樣子,掏出了手機。
“這邊還種了芍藥啊。”
随意地拍了幾張照片,其實我也是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小塊芍藥花圃的。
奚蓉她們小區也是離譜,明明這邊都是别墅區,偏偏物業換了好幾波。
每一波都隻奔着來撈有錢人的錢,服務不到位,拿錢不辦事,物業費倒是不便宜。
因為趕了幾波這樣的物業走,反而成了她們不好找物業了。
這世上不論窮人富人都各有難處,但有錢人的難處肯定比窮人要少很多。
就算沒物業,這裡的大部分人家裡請得起家政保姆司機,對日常生活也沒什麼影響。
畢竟她們連停車都是停各家自己的地下車庫裡,對她們來說,能用錢解決的都不太算事。
萬惡的有錢人。
還好我也勉強算其中之一。
小姑娘大概是平日和朋友挽手習慣了,牽了個空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沒非得湊過來。
這讓我松了口氣。
“好像是北苑8号業主種的,她們家做園林花卉的,小區沒了物業就直接把這一片的接手了,說是受不了一出門看到的都是亂七八糟長的綠化帶。”
啧,豪橫。
“對了,辛姐姐做什麼的呀?”小姑娘問道,她臉上有些好奇。
我想了一下,如實回答,“無業遊民,可能以後也不打算找班上了,提前開始養老。”
她倒是什麼都能誇上。
“哇,這麼酷的,我和我媽媽她們說畢業了不想上班,她們非得讓我出去體驗一下打工的日子。
說是我過得太安逸了不知人間疾苦,除了之前生病手術吃了點苦,對社會的了解太少容易上當受騙。”
忘了,這邊都是有錢人,有錢人家的小孩嘛,啃老在家當無業遊民,倒也常見。
“手術?很嚴重嗎?”
我看了眼她紅潤的臉,一副氣血充足格外健康的樣子,實在想不出來她竟然到了手術的地步。
總不能是頭部結締組織的切除手術(剪頭發)吧?
“唔,還好啦,本來還以為這輩子好不了呢!結果運氣超好的,遇到了一個很善良很好的姐姐,把她的眼睛捐給了我。”
“聽說她生前很早就簽訂了自願捐贈協議,在和未婚妻在去民政局領證的路上出了事。”
“不然醫生說再晚一段時間錯過最佳治療時間,我這輩子可能都看不到東西了。”
“媽媽和我都很感謝她,也希望如果世界上還有來生,她一定要和她愛的人長長久久,不要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不知怎地,聽她這樣說,我心裡一顫,幾乎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