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鹿甯打開熱水器，冰涼的水從花灑流出來。她仰頭閉着眼睛，任由冷水灑在臉上。

今晚她是不是該和景瓷一起睡了？

鹿甯一把關掉熱水器，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水。她和景瓷結婚半個多月還沒有睡在一起過，這樣的突然同床睡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們兩個人不是因為兩情相悅而結婚的，但既然結婚了，鹿甯就會認真對待這場婚姻，如果景瓷也是這麼想的，那她們早晚是會睡在一起的，也會走過人生剩下的每一年。

鹿甯穿上睡衣走出浴室，發現書房的燈還亮着。走過去一看，景瓷穿着一身白色軟衫戴着一副銀絲眼鏡在書房看劇本。書房安安靜靜，隻有牆壁的挂鐘在滴答滴答響。

她看劇本看得入神，鹿甯則安靜地站在書房門口，沒有叫她。

景瓷母親一方世代書香門第，景瓷從小被文化渲染，待人本就謙遜有禮，平素她周身總散發着一絲文人的儒雅氣質、書卷氣息，如今在帶上這般斯文的眼鏡時更甚。

“洗完了？”景瓷很快看見了門口站着的人，她放下劇本走了過去。

“嗯。”鹿甯回神，她看向桌子上反蓋着的劇本問道，“那是你最近的電影劇本嗎？”

景瓷點頭： “是，你對這個有興趣？”

“啊……”鹿甯看着她半晌，最終點頭，“有，不過等電影上映我就知道是什麼樣的劇情了，不用劇透。”

景瓷莞爾：“好。”

鹿甯：“那我就先回房了。”

景瓷靜靜地看着鹿甯離去的背影，思量片刻後說道：“我睡客房。”

鹿甯握着門把手的右手一頓，一時無言。

“我們是合法伴侶。”見鹿甯沒有反應，景瓷接着說道，“但你不并熟悉我，這樣快速的婚姻相信你在短期内并不适應。”

“所以，我給你時間。”

鹿甯張開雙手背對着床直躺下去，她捂着眼睛内心五味雜陳，是她表現的過于明顯了以至于景瓷察覺出來了嗎？

鹿甯這晚睡的不是很好，這是她婚後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和景瓷住在一起——盡管不在同一間房。

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她閉着眼迷迷糊糊在衛生間洗漱，今天要開晨會，她要早些去醫院。

洗漱完後她收拾好東西下樓，擡頭看見景瓷坐在沙發上開着筆記本正在辦公。

“早。”景瓷聽見了樓梯口的動靜，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向她打招呼。

“這麼早就起來了？”鹿甯有些驚訝，她将衣服放在一旁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景瓷淺笑：“我在慢慢接手公司的事情，最近挺忙的。”

鹿甯點頭，若有所思。

“阿姨已經做好早餐在廚房了。”景瓷将電腦關上，起身道，“吃飯吧，等會我送你去醫院。”

鹿甯往嘴裡塞了個小籠包，腦子裡算了算景瓷的工作量：她現在還在拍電影，拍戲的空餘時間還得拿出來處理繁雜的公司事務。

是真的挺忙的。

時間轉眼過去，入秋天氣也涼了，清晨柏油馬路兩旁鋪滿金黃落葉。

鹿甯并不在南城醫院裡，王主任帶她和科室的另外一個醫生來海城這邊做學術交流。這次的學術交流國内外許多業内的知名學者都來參加了，含金量很高。

她跟着主任在海城大學附近的酒店住下，提供的條件挺好，單人的标間。由于飛機晚點，鹿甯在酒店收拾好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九點了，在此期間她還沒吃晚飯。

頭發洗完沒多久，她不喜歡用吹風機将頭發吹全幹，所以還持續着半幹的狀态。正好今晚還沒吃飯，她就打算出門吹吹風、吃點夜宵填肚子。

海城的繁華程度不亞于南城，高樓聳立、馬路長橋縱橫交錯，霓虹燈光彩奪目點亮了漆黑的夜晚。

鹿甯隻身一人走在海大附近的小吃街，随便進了一家賣米線的小店買了碗米線吃。她對面那桌是對情侶，青少年間的戀愛不愛遮掩，隔着桌也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溫情。

在男生擁抱女生時，鹿甯别看眼，看向自己空空蕩蕩的無名指。

今天的夜色有點晃眼。

景瓷的母親韓琳在這時來了電話。

鹿甯回神，接通：“喂，媽媽。”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柔和：“甯甯，天氣涼了，我給你買了幾件衣服到家裡。”

韓琳對她很好，總愛給她寄東西，吃穿用度生怕委屈到她。鹿甯心上一陣暖流，眉眼彎彎：“謝謝媽媽，不過我現在不在南城，我跟着主任來海城做學術交流了。”

“海城嗎？歲歲也在海城拍戲，你應該和她聯系了吧。”

歲歲是景瓷的小名。

鹿甯愣住，景瓷在海城拍戲？她垂眸看着還剩一半的米線，用筷子攪了攪：“媽媽，我今天才到的海城，沒有告訴她。”

沒告訴？韓琳眯了眯眼，看向照片牆上挂着的自己女兒的相片問道：“甯甯，告訴媽媽是不是她欺負你了。”

“沒有的，媽媽，我覺得會麻煩她，她拍戲也很忙的。”鹿甯忙否認道，她當下有些心虛，其實景瓷在海城拍戲這件事她并不知道。

韓琳正色道：“景瓷是你妻子，理應照顧你，沒什麼麻煩。你有什麼困難就和她說，她敢欺負你就告訴媽媽，媽媽教訓她。”

“媽媽，她沒有欺負我。”鹿甯失笑。

韓琳視線移開照片牆，轉眼看着走廊盡頭緊閉鎖死的房間，沉吟道：“甯甯你在海城，如果有空就去劇組看看歲歲，她一忙起來沒日夜的，胃不好也不養着，你管管她，她更願意聽你的話。”

鹿甯：？？？

她怎麼就更願意聽我的話了？

鹿甯揉了揉眉心，答應道：“好的媽媽，我會抽空去看她的。”

挂了電話後，鹿甯滿腦子都是韓琳的那句“更願意聽你的話”，她搖了搖頭把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停止，韓琳不過是認為她們倆有感情罷了。

僅此而已。

鹿甯打開通訊錄找到景瓷，猶豫了會還是發了條信息給她：你在哪裡拍戲？我現在在海城，媽媽讓我來看看你。

那邊可能有事，一直沒有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