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甯一邊走，一邊哭得難受，眼淚連成串落下，青春留下的記憶都是令人深刻的。青春已然逝去，又怎麼可能再活過來？她們都不再是小孩子了，已經過了當初滿腔熱血的年紀。

冬去春來，路兩旁的白玉蘭開了，一簇簇一叢叢的白色花朵綻放在春天的街道，一片盎然。鹿甯怔然望着滿街的春意，春天來了，是充滿希望的春天。

那年相遇也是這樣的日子，鹿甯憶起了多年前的時光，她和鐘毓就那麼認識了。

彼時的她話很少，尤其是面對陌生人。鐘毓開開朗朗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給她的世界平添了一抹色彩。

鐘毓很社恐，不愛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愛與陌生人講話。她們倆約會去玩時鐘毓總是躲在她身後，手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臂，頭埋在她的肩裡。鹿甯一度不理解怎麼會有這麼社恐的人。

可這麼社恐的人，在兩人相處中，卻是主動的一方。在鹿甯和她不相熟，經常能簡單把對話終結的時候，她能鼓起勇氣繼續聊下去，逗她笑。這樣的時間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在一天戛然而止。鹿甯不甚在意，依舊每天正正常常地過。

兩個月過去，鐘毓又開始找起了她，開玩笑似地問她是和别人談戀愛了嗎。鹿甯詫異，直接否認。

從那天後，她們又恢複了聯系。再後來熟悉了，鹿甯也和她熟絡起來，她察覺到這個纏在她身邊的學妹好像對她有别樣的情感，在一天晚上，她們很自然在一起了。

鐘毓除了社恐，還很膽小。可盡管膽小，鹿甯逗她讓她和自己一起看植物大戰僵屍的短視頻，她也會選擇看。然後渾身炸毛了似的聽着植物大戰僵屍的背景音樂，轉而和舍友吐槽：“我女朋友非要我陪她看植物大戰僵屍，救命啊，這也太吓人了。啊！僵屍的頭掉了，頭掉了！”

她舍友回答：“你可以選擇不看。”

鐘毓癟了癟嘴：“要看。”

鹿甯逗她說想去看最新出的有些恐怖向的電影，鐘毓很害怕，卻還是買票選擇和她一起去。電影放映途中，鐘毓害怕地抓着她的手，頭緊緊埋進鹿甯懷抱裡，鹿甯嘴上調侃她，卻緊緊抱着鐘毓。後來為了讓鐘毓不覺得丢人，她也裝作害怕的樣子看着鐘毓，鐘毓看她害怕的樣子笑她，鹿甯但笑不語。

再後面……

鹿甯擦掉眼角的淚，看着蔚藍無際的天空，滿心怅然。

再後面她就消失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

這個月輪到鹿甯業務學習，她頭疼地熬夜做課件。之前事情太多，完全忘了這個月輪到她業務學習，導緻她什麼也沒準備。她在書房敲敲寫寫，翻閱資料，敲着鍵盤手都敲麻了。

鹿甯揉了揉手腕，後天就要開展學習了，她今晚必須做完。早知道自己忘性那麼大，她就該定個待辦的備忘錄。但凡記起一點，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鹿甯頭也不擡，回應道：“請進。”

景瓷開門進來，将手中的牛奶輕輕放在鹿甯電腦旁，動作輕柔，像是為了避免打擾到鹿甯的工作。

鹿甯順着牛奶杯看過去，端着牛奶的手指纖長白皙，骨骼分明。那人似是剛洗過澡，一身白色柔軟的棉質睡衣，頭發呈半幹狀态垂在肩上，水汽氤氲。

鹿甯低頭不去看她：“謝謝。”

“很忙嗎？”景瓷走到她身旁，傾身看向鹿甯做的課件。

靠得太近了。

鹿甯攥緊了手中的資料，景瓷身上淡淡的香氣萦繞在周身，有點似清新的綠葉調。

她怎麼會這麼香。

鹿甯：“快做完了。”

景瓷站直身子，了然道：“課件？”

香氣遠離了。

鹿甯微不可見聳了聳鼻尖，坐直身子不自然道：“是，後天就要講課了，今晚得做完。”

“辛苦。”景瓷言語柔和，如和風一般細膩，“早些睡，喝點牛奶，這是我剛熱的，助眠。”

鹿甯抿抿唇，笑道：“謝謝，會的。”

景瓷：“不打擾你工作了，早些睡。”

鹿甯擡頭：“好。”

門關的很輕，似是怕驚動這深沉靜谧的夜。鹿甯端着溫熱的牛奶，抿了一口，很甜。房間裡還飄散着若有若無的香氣，令人心神安定。

盯着牛奶杯良久，鹿甯不禁溢出笑聲，她又喝了一口牛奶，轉而投入工作裡。

科室今天要來新同事，早在幾天前就瘋傳開來。鹿甯喝着豆漿，坐在休息室裡百無聊賴看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回複景瓷的消息。

景瓷：中午我來接你，媽媽說她學會了一樣菜，要做給你吃。

鹿甯看着這條消息背後一陣涼，沉默片刻回道：媽媽做的？

景瓷看見鹿甯這條明顯不可置信的消息，眉眼彎彎：放心，我提前試驗過了，能吃，味道可以。媽媽這次是真的花了心思學。

鹿甯：“……”

你也真敢試驗。

鹿甯：好。

她放下手機，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八點了，要開始上班了。

鹿甯走出休息室，在護士站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皺了皺眉，在原地站定。恰逢那人轉身，朝鹿甯看來。

鹿甯很意外，是岑青時。

岑青時看見鹿甯，随即笑眯眯走過去一把搭住她的肩：“師妹，好久不見。”

鹿甯掙不開岑青時的手，自暴自棄回應：“師姐。”

岑青時趁機揉揉她的頭，笑道：“以後就是同事，要一起工作了。”

鹿甯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着眉看向岑青時。

岑青時紅唇微勾，意味深長道：“我跳槽來這裡上班了。”

鹿甯：“……”

新同事居然是她？

鹿甯很不解，岑青時在首都第一醫院上班，那裡的工資待遇不比這裡少，況且那裡的學習晉升空間更大。但每個人的人生計劃都不一樣，鹿甯忍住沒有多問。

岑青時：“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這裡？”

鹿甯：“……”

鹿甯：“你為什麼來這裡？”

岑青時笑出聲，将鹿甯帶向辦公室走去，她眨眨眼：“因為你在這裡啊。”

鹿甯：“……”她就知道岑青時不會說真話，自己就多餘問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