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和夏蟬率先從城外回到了客棧,為躲人耳目,兩人如做賊一般從巷子裡一路攀到房間的窗戶旁。
方璃一把推開窗戶,翻了進去,剛準備站起來夏蟬就一躍而入,踩住了她的衣角。“哎—”方璃被絆得踉跄一下,她反應快速地抓住夏蟬的胳膊,“還記仇呢?故意報複我。”
“我可不是這樣手軟的人。”夏蟬終于被逗笑,反攙住她的手,将她扶起來。兩人笑完才發現王棄塵一直坐在桌旁看着她們。
王棄塵此時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長衫,見夏蟬露出好奇的眼神,方璃一眨眼睛就是一番胡話:“昨日為了掩人耳目,臨時在一戶人家拿的。當然,我們在一旁留下了銀錢。”
夏蟬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剛才一路上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身邊有内鬼這個事實,但一想到這段時間城中的鬧劇竟是因為自己人,她依舊如鲠在喉。
三人各坐一邊,一時相對無言。方璃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焦躁,也許是因為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遇上破人破事,又或許是因為此刻夏蟬的沉默。
“你們怎麼沉着臉?”夏蟬強顔歡笑,“還沒問你們,你們是怎麼做到改變面容身影的?看着不像是人皮面具啊。”
方璃歎了一口氣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用力地彈了下她的額頭:“不想笑就不必笑,若是我信任的部下出了心術不正之人,即使立刻了結他,心裡也會耿耿于懷一段時間的。”
夏蟬的笑容消失在臉上,表情逐漸變得陰沉,她緊緊地握住桌上的杯子,發出咯吱聲,下一秒杯子就在她手上破開,飛散的碎片割傷了她的掌心。
這時她才重新呼吸過來,她抖掉手上的碎片,聲音低沉:“你并不懂,我從小無父無母,幸而被流雲盟收養,雖說自那以後我都被當作殺手培養,但無論是訓練我的前輩們還是盟主,在平常的日子裡都十分關心我。”
“他們教我讀書識禮,傳我禦下之術,更是在我十五歲那年,便将化雪樓交給我。流雲盟對我而言,就是我的家。”夏蟬低垂着頭,“而我如今接手化雪樓不過四年,樓中竟然就出現了叛徒,單單我們如今見到的就有十幾人,那麼整個流雲盟裡又有多少呢?”
方璃不語,默默地找出藥粉和繃帶為她包紮。夏蟬依舊自顧自地說着:“我怎麼對得起盟主的信任呢?盟主為了流雲盟付出了多少心血,若是她出關後得知了這件事該有多失望。”
方璃向來多疑,也不隐瞞自己心中所想:“若是這件事你的盟主知道呢?”夏蟬聞言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擡頭氣憤地說:“這不可能,你不要胡說。”
方璃下意識地拽住了手中的繃帶,也不惱怒,笑着為她系好最後一圈。做完這些她才緩緩道:“我并非胡亂猜測,在掉下懸崖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那群人掘墳盜屍是為了什麼。”
見夏蟬冷靜下來,方璃才接着說:“他們是為了研制一款叫作紅白醒的藥丸。這種藥可以使神志不清之人恢複意識,也可以令走火入魔之人不受體内真氣折磨。我又想你們盟主如今閉關,會不會就是練功出現問題,所以才指使手下人為她煉藥。”
夏蟬聽完她的話反而笑起來:“既然這樣,那就不可能是我們盟主了。盟主從五年前開始,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閉關三月,今年她閉關滿一月時我還被允許去拜訪她,那時她還為我指點了鞭法,絕不是走火入魔之象。”
夏蟬用她另外一隻手拉住方璃:“若是你見過盟主就絕不會懷疑她的為人,離她出關的時間也近了,到時我将你介紹給她認識,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方璃反握住她的手,好奇道:“這是為何?”
“自然因為你是我第一個介紹給她的朋友啊。”夏蟬一臉理所應當,“每次我出任務無論多遠我都馬上趕回始安城,所以還從來沒交過盟外的朋友。”
出于對夏蟬的信任,方璃勉強收起疑心,不過抓住了夏蟬話中的重點:“盟外的朋友?難道你在盟内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嗎?”
“也不算要好吧,不過是小時候遇到的一個和我一般大的男孩,那時我仗着練功有幾分天賦就四處搗亂,總是被罰禁閉,那個男孩有時被關在我隔壁,我總隔着牆與他說話,一來二去地我們就熟絡起來。”夏蟬無奈地攤開手,“不過被人發現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也不知他被分配到了哪裡。”
方璃瞟了眼王棄塵,奇怪地問:“怎麼會找不到,他叫什麼?”
“哎呀,那時我們就是再親近的人也隻準用代号聯系,正式入盟後才被允許用自己的名字,我哪裡找得到呢?”夏蟬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轉移話題,“這個柳聲怎麼來得這麼慢,不是說他一向講究效率嗎?”
“要一個人不知不覺地處理五具屍體,你若嫌我慢下次就自己來。”夏蟬的話還未落地,柳聲就冷着臉從另一邊的窗戶翻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