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地底,昏暗的光散在地面,死氣沉沉的男人們悄無聲息,隻是麻木地幹活,回蕩在地底的隻有鐵鎬聲。
拐角處的門被打開,三道人影投在地面,逐漸拉長又變短。“你們帶我到什麼地方!我家人不日就會寄錢給我,你們快放開我!”被麻袋裝着的人不停叫嚷着,身旁兩個賭坊的筋頭沉着臉,沒有出聲。
一個佝偻着腰的老人放下手中煙袋,走到三人面前,瞧了麻袋一眼:“這是新來的?”兩個筋頭沉默地點頭。
“行,交給我吧。”
麻袋被扔在地上,裡面的人不斷在地上蛄蛹。洞中傳來關門的聲音,老人叼着煙袋,慢悠悠地打開麻袋。裡面的人一察覺到光,便拼命地鑽了出來。露出了一個幹瘦的“男人”,正是服下顔蠱的方璃。
方璃半閉着眼,等到适應後才看清周圍的一切。她咽了咽口水,無助地看向面前的老人。老人笑着露出一口黃牙:“怎麼這次來的這麼瘦,不知道能在這裡撐多久。”
“什麼意思,要我幹活嗎?”方璃掙脫麻袋站起來,跟在老人身後,“我得在這幹多久才能走,我家真的有錢。”
老人一路走到地底唯一一個木櫃旁,從裡面拿出一個背簍和鐵鎬,猝不及防轉身給了方璃一鞭子。方璃時刻盯着他的動作,一臉害怕地後退一步,鞭子落到了她的腳邊。“少說點話吧,在這裡所有的力氣都要用在挖土上。”老人将背簍和鐵鎬全都扔到方璃面前。
方璃一面盯着老人,一面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東西。老人像是被逗笑了:“去幹活吧,裝滿十背簍晚上才有飯吃。”
老人不再盯着方璃,自顧自地坐回地上,叼着煙袋閉上眼。方璃看了他一眼,走到角落的土牆前,乖巧地挖了會土。直至老人的鼾聲響起,方璃才悄悄地靠近最近的一個人。
“兄弟,你來多久了?”方璃手上揮動鐵鎬,壓低聲音詢問一直低頭收土的男人。
那個男人狀若未聞,始終保持同樣的速度将土收進背簍。方璃眼神掃過他全身,不僅背上布滿血痂,最嚴重是他的手,五根手指隻剩下大拇指的指甲還在。
方璃同樣蹲下來收土,再次輕聲問道:“你們每天幹同樣的活嗎?”身旁的男人不知為何突然渾身顫抖起來,手上動作加快,血痂隐隐有開裂的趨勢。方璃剛想開口,背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她裝作沒有察覺,故意又問了一遍,隻是在那一腳踹過來時,悄悄向右移動了半寸。那一腳擦着她的大腿踹到了牆上,但方璃依舊叫喚着倒在了地上。她挪動着靠上土牆,惶恐地看向來人。
“别給我搞小動作。”穿着鎏金山莊衣物的男人不知從哪冒出來,對着方璃恐吓道。
方璃連忙點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中卻有些奇怪,為什麼剛才沒有看到一個鎏金山莊的人。直至男人熟練地躍到洞頂,方璃才發現洞窟上方的小孔中藏着衆多鎏金山莊的人。
一個個小孔中露出一雙雙眼睛,方璃心中莫名打了個寒顫。方璃看了一眼身邊呆呆傻傻的男人,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鐵鎬,走到了另外一邊,裝作認真地挖起土。
她挖一會便換了個地方,慢慢地将偌大一個地方打探清楚了。隻是可惜所有幹活的男人皆是一個狀态,一有聲響便害怕地哆嗦。方璃不忍折磨他們,後來也不再試探。
不知過了多久,總之地底連一點微光都沒有了。方璃倒是勉強能視物,手上動作不停,悄悄地打量周圍的人。地下幹活的人動作方璃就沒見他們變過,好像是專門做出來挖土的機關人。
一陣激烈的鑼聲響起,“開飯了!”那個老人不知道從哪搬來兩個大桶,站在正中央喊了幾聲。
洞中幹活的男人終于有别的動作,緩慢地轉身朝中央走去。方璃也跟了過去,她好奇地墊腳朝桶中望了兩眼,一桶是水,一桶是一些黑黢黢的面餅。
方璃暗暗皺起眉頭,第一次覺得金沙城的賭徒有些可憐。她突然注意到排在她前面的男人的身體好像搖搖欲墜,方璃立刻扶住他的手臂。這麼一觸碰才發現他的手臂如枯柴般瘦弱。
前方男人轉過身,方璃被他慘白的臉吓了一跳。他喃喃道:“我好餓,我好餓。”
方璃瞥了一眼前方正在核對背簍上彩繩的老人,又看了眼男人背簍上的彩繩,隻有五條。這個男人明知自己今晚吃不上飯,卻依舊排着隊。方璃看了看即将排到他們的隊伍,伸手将背簍取了下來,拿下五根彩繩,抓在手裡。
“我把這五根彩繩借給你,你明天要還我,你能保證嗎?”方璃抓着彩繩,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那個男人的眼睛一下子變亮,用力地點頭,但又猶豫下來:“那你今天怎麼辦?”
方璃笑了笑:“沒事,我是今天剛到的,餓一天不會有事。”她将五根彩繩遞到男人手上。
男人緊緊地抓住那五根彩繩,像是握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他眼眶含淚,嘴唇哆嗦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