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低頭輕笑一聲,再次擡頭:“這樣就夠了。”仿佛沒看到王棄塵的沉默,她自顧自道:“黎磬的劍術和你有三分相似,可惜不出三招,我便能看出他的破綻,想來是學藝不精,遠不及你。”
“至于怎麼處理他,倒不急。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時間還長着呢,總能找到機會,報這一劍之仇。”方璃起身錯到一邊,“多謝你今晚的關心,你該回屋休息了。”
王棄塵注視她的眼眸,點了點頭,不帶猶豫地轉身離開。他走到門邊的那一刻,方璃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今夜有人來我房間嗎?”王棄塵背對着方璃,搖了搖頭:“怎麼了?”
“沒什麼。對了,這幾日你不必來找我。”
王棄塵沒做聲,離開了客房。方璃盯着被關上的房門,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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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門上麥金色和藍色花紋交錯,斜陽正好打在一顆綠石上,在陰影中反射出數道直光。
方璃上前輕叩大門,這家隐在暗處的舞坊過了許久才有人來應聲。“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隻眼睛露出來。
“抱歉,我們白日不迎客。”
話畢,這條小縫立刻就要關上。方璃一把抵住門框,朝那隻眼睛笑了笑:“我不是來看跳舞的,我來找一個人。”
裡面的人明顯頓住,聲音不耐起來:“說了不接客,你找誰都不行。”她再次用勁,試圖将門關上。
“小心了。”方璃的手臂迅速地伸到那人身上,一把将她從門後推開,另一隻手順勢打開了門。方璃終于看清了舞坊内的景象,由于周圍高樓遮擋,屋内光線昏暗,裝潢說好聽點是低調,說得直白些就是簡陋。
“你這人怎麼還硬闖啊?”被推到一邊的女子怒氣沖沖地指着方璃,“我從未見過你,你要找的人肯定......”
女子的話還沒講完,方璃突然将腰間錢袋遞到她面前,她立刻結巴起來:“幹,幹什麼?”方璃眉眼含笑地抓起她的手,将錢袋傾倒,無數珍珠落在了她的手上。
見她吃驚地保持攤手的動作,方璃笑道:“聽聞金沙城舞姬喜愛在腰間額間點綴寶珠,不知這些寶珠夠不夠換我見到我想見的人?”
“這個,”女子始終一動不動,表情猶豫,最終沖着裡間大喊:“穆熙阿姐!”
方璃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裡面的珠簾。“怎麼了?”一隻白皙的玉手掀開珠簾,露出堪稱無暇的面容。方璃對上那雙碧綠的眼眸,心中肯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身邊女子捧着珍珠,步伐謹慎地走到穆珠的面前:“這位客人說要用這些報酬來找一個人。穆熙阿姐,要叫其他姐姐們過來嗎?”
穆熙同樣注視着方璃,似乎疑惑了一秒,但又笃定地開口:“不必打擾她們休息,我猜,這位姑娘要找的人就是我。”方璃微微點頭作揖,夾在中間的女子左看右看,無措地舉着手。
方璃上前一步,幫她将珍珠收好,才把錢袋放到她的手裡。女子面露猶豫地看了眼穆熙,穆熙眸光閃動,但還是狠心将錢袋推回方璃面前。
“兩位不用這樣,開門做生意罷了。我出錢,你們滿足我的請求,很合理。”方璃将錢袋用力地塞到穆熙手中,便立刻把手背到身後。穆熙含笑地彎腰作揖,将錢袋交到女孩手中:“小鹽,你去為這位姑娘倒壺水吧。”
小鹽應了一聲,消失在簾子後面。穆熙引着方璃,坐到了二樓的位置上。“穆熙姑娘怎知我找的就是你呢?”方璃歪了歪頭。
穆熙掩唇笑了一聲:“這幾日一直聽說城中舞坊來了一個奇怪的外來女子,出高價邀所有舞姬見面,卻不看跳舞,隻問她們問題。我不善經營,舞坊姐妹們再心善,恐怕也要活不下去了。聽到這消息,我心中也有些意動,因此便托人打聽了這位女子。”
她擡頭看向方璃,方璃了然地接下她的話:“你知道了我的問題,所以也就笃定我一定會找到這。因為隻有你可以為我解答。”
穆熙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方璃卻不覺得有什麼,直言道:“我廢這麼多時間,隻想知道為何城中舞坊盛行。賭坊是由鎏金山莊帶頭,目的是為讓男人們賺錢。而舞坊卻是兩三年前突然出現的,甚至讓莊主改變主意,允許舞姬陪同入賭坊。”
“我本以為萬俟莊主是個好色之徒,所以有此特例,但這些天我發現并非如此。可惜我尋遍舞坊,也無人為我解答。直至有一個名叫瑪蘭的舞姬告訴我,你是最先創辦舞坊的人。我說了這麼多,還請穆熙姑娘告訴我答案。”
良久後,穆熙緩緩開口:“敢問姑娘為何一定要知道答案?您費了這麼大勁,難道隻因為好奇?”
“不,是因為一個人。”方璃盯着剛放到手邊的茶盞,“一個紅衣長劍的俠客,江湖人都說他仗義直言,行事肆意。我猜,或許這件事與他有關。”
穆熙怔了一會,露出懷念之色:“沒錯,三年前的确有一紅衣公子在金沙城中,那時他是莊主的客人。可和鎏金山莊弟子不同,他待人溫和,常幫城民們做事。”
“我自小愛跳舞,可自從河流枯竭,阿爹整日呆在賭坊中,我和我母親隻能守在家等待他,活的就像兩個擺件。我太年輕,受不了這種無望的生活,便大着膽子去求那位大俠,拜托他讓莊主改變主意。”
方璃靜靜地聽着她的話,穆熙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自顧自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