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上一聲猛烈開戲鑼聲響起。呀呀哎呀呀,扮相精細得角色們嘴上唱着,一個個魚貫而出,上了戲台。當真是,接着前頭就唱了起來。
這頭一個上場的就是原許偏安的大弟子,因着拜師,跟了許偏安的姓,如今得名“許淮山”,嗓子雖還有些稚嫩,但乍一亮嗓,非戲迷,糊弄過去不過是舉手之事。
他這一嗓子出來,直接把看熱鬧的徐州城權貴們視線都吸引到了台上。而許偏安事先安排好的小弟子們趁着換杯盞茶碟的功夫,一個個弓着身上去,小聲緻歉,隻說是适才樂師的鑼鼓壞了,所以耽擱了會兒,好在有備用的,這不就演上了。
那是絕口不提邊上的許偏安。
許偏安瞧着小弟子們一個個湊上去解釋,也給王景略解釋了句:“咱們戲班的人早就候着了,隻說是樂師的銅鑼壞了,耽誤了些時辰。”
至于是不是許偏安在台上這事,不是戲迷,誰見過一身常服,無半點妝容的許偏安啊。所以他們也便以為台上的許淮山便是許偏安,适才瞧熱鬧時候的嘀咕和猜測一下子都壓下去了。雖然還好奇這郎中令會面之人是誰,但也隻在肚子裡嘀咕,明面上可都聽着戲呢。
真聽假聽的,看着是那麼回事就行。
這驟然的變化,王景略旁觀者清,瞧得最是清楚。
“你這般張羅,又探聽清楚我從前是在郡守手底下,總歸不是為了說幾句你對我崇敬、欽佩吧?”王景略時刻盯着許偏安面上的變化。
許偏安拱手道:“大人英明!”
“中原與兖國交戰數年,近來梁國摩擦不斷,恐有戰事。屆時我中原國被南北夾擊,腹背受敵,先不說兵力上是否能撐得住,這糧草又能不能供得上?”許偏安目光炯炯,對上王景略越來越犀利的眼神,半分不卻,反倒是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問說,“所以,我鬥膽猜了猜,皇上忽然派了大人做為郎中令來徐州,究竟是為了什麼?當真是行郎中令薦舉賢才?”
這些原身記憶裡沒有。
但知道自己唱戲上不能替代原身後,許偏安分析原身記憶中的情節,總覺得有些古怪。這王景略被提升為郎中令,天子親信,理應在天子跟前才對,為何會來徐州?甚至一個皇帝親臣,騙一個戲子為其做事,讓自己權傾朝野?他怎麼知道這戲子能做到?并且事先去調查了這戲子所謂餅子恩人之事。
線索太少,許偏安壓根想不通這些。
但王景略已經得了皇帝命令來徐州,那當務之急是先想搞清楚這事。至于之後的,一個所謂餅子恩人,讓我像原身一樣為你賣命?
不好意思,能讓打工人人賣命的,隻有錢錢!
所以許偏安了解下當朝局勢。
今天下疆域分九州五國。
其中,中原國占三分,為豫、徐、揚;梁國占兩分,囊括梁、荊兩地;北有兖國,占冀、兖兩州。
青州居島隔世,西北雍州居大。
曆年來,中原與梁國、兖國時有戰亂,動蕩不堪。較青州、雍州,此三國有水土天和之利,國力尚可,也叫戰亂紛争有了支撐,于是連年戰亂不曾有斷絕。
所以許偏安姑且猜了一猜!
“你知道什麼?!”
王景略說出手就出手,半點先兆都無,擡手就是掐住了許偏安的脖子,扣在他脖子的指節用力,瞬間就讓許偏安面上因充血漲得紫紅。
他的眼裡冷光凜凜。
許偏安面上痛苦,但心下卻是——
嘿嘿,猜中了!
不止這一點猜中了,同樣他也猜到了這時候的王景略肯定不如後來如日中天時候那般難對付。王景略上前時候,一幅被挑釁生氣暴怒的樣子,但許偏安分明看到他是演的。
跟他以前看得爛片裡的演員一模一樣,演得很假。
生氣?王景略是有,但不多。他是故意演給戲台下面的官吏們看的。甚至是故意配合許偏安那一出,把自己送上戲台,讓人覺得他被一個戲子弄丢了名聲。新官上任,還是富庶的徐州,官僚鄉紳遍地,一個皇帝近臣,總要給人些把柄!
所以許偏安賭了這一把。
就賭王景略不會直接殺了自己!畢竟一個戲子,重臣不樂意殺了也就殺了。最多吃些彈劾,召回皇城。但王景略不能離開皇城,所以不能殺自己,但能利用自己,讓自己名聲有礙,但又不能太出格。
一個戲子挑釁,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