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偏安日後能不能指望得上還難說，所以一定要安撫好葉淮山才行。

葉淮山忙搖頭正色說：“如何與師父相比？跟師父比起來，我還差得遠。”

觀山海看着葉淮山隻覺得欣慰。

這葉淮山素來懂事、叫人放心，故而戲班上下瑣事早早就交代到他手裡，讓他操持着。原本他是想讓葉淮山接替自己做下一任班主的，畢竟許偏安年歲比他大不了多少，嗓子又是正好的時候，眼看着還能折騰個十多年不成問題，那葉淮山怕是唱不了大角兒了。

沒曾想啊……

這般想着，觀山海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許偏安一眼。

許偏安很是無辜啊，眨眨眼沖觀山海笑嘻嘻的。

觀山海白了他一眼，懶得看這糟心玩意兒。可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還是解決正事要緊，他歎了口氣，然後跟葉淮山說：“淮山，你應當也聽你師父說了，他嗓子壞了之事。”

葉淮山看了眼許偏安，這才跟班主說：“是，師父與我說了。”他忍不住皺眉，望着許偏安，“白日裡着急忙慌的，也沒來得及問。師父嗓子怎會忽然壞了？可有請大夫診治過，吃過藥了？”

許偏安搖頭：“我自己吃了些藥，不見好。”

他這身份出去抓藥，還是治嗓子的，今兒他出門去，明天整個徐州城都會瘋傳永昌戲班的台柱子許先生嗓子壞了。

班主也知道這個道理，所有沒在這事上怪責許偏安什麼。但到底是氣不順，隻能響起起大夫來得慢，不耐煩支使葉淮山道：“淮山，你出去瞧瞧這大夫怎麼還沒到？”

正要去，外頭小弟子引着大夫過來了，正好葉淮山去開門，順勢就将大夫領進來。

小弟子不知事，還好奇往屋裡張望：“大師兄，這是怎麼了，誰病了？這般着急的連夜請大夫過來。”

葉淮山點了點他說：“沒你的事，趕緊下去歇着，小心班主聽見了，抓你去練功。”

小弟子忙連連無聲讨饒，腳底抹油，那是溜得飛快。

來的大夫是班主以前重金交好的，屬于是老熟人。何況重金之下，才能保證嘴嚴。從前每每來徐州城，有些什麼病痛，都找的這大夫，确實沒傳出什麼不利于永昌戲班的消息來。這回給許偏安看嗓子，更是非常要緊的事，用生不如用熟，就連夜把大夫請了過來。

見大夫來到，觀山海忙起身相迎，請人的時候沒細說，隻說是戲班裡的人忽然嗓子不好了，這會兒也是直接訴說可憐：“大夫！好叫您知道，咱們這行當要命的就是嗓子。這嗓子壞了，孩子的前程可就沒了。”

大夫也知情識趣沒多問，當下就擺下藥箱，順着指引給許偏安看診。

班主和葉淮山都知道好歹，在邊上守着沒敢出聲，就看着大夫又是把脈又是讓張嘴看嗓子的。

也不知道這時代的中醫水平如何，許偏安這個假裝的嗓子壞了自然心虛，乖順得很，人大夫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等大夫診完，他才小心開口問說：“大夫，我這嗓子可還能治？”

大夫眉頭深鎖的，又讓許偏安伸手，再次給他把了脈，又再次讓他張嘴看了舌苔以及嗓子，讓換了隻手，再次把脈，這眉頭是眼看着皺得更緊了。

“小先生是覺得嗓子哪裡不舒服？我聽班主說，您嗓子唱不了戲了，是怎麼得不能唱？小先生可能多說幾句話，我聽聽發聲如何。”

不怪您，咱這嗓子好着呢！

許偏安多少有些騙人的愧疚在身，努力配合大夫的問話：“倒沒有什麼不舒服的，隻是前些日子忽然就唱不了了，平日說話倒是沒什麼事。我隻當是頭一晚上貪吃了些，引得嗓子上火，自己吃了些藥，但嗓子不見什麼起色。”

大夫斟酌着說：“小先生這病實在奇怪。脈象來看并無不妥，喉嚨處也無外傷痕迹，許是當時誤打誤撞，小先生吃的藥對症了，也就養好了傷。隻是究竟為何傷好了，卻無法唱戲了，這……”

總之說來說去，就是他沒看出什麼來。

許偏安也不知道是該說這時代大夫确實有兩下子才好，還是為自己欺騙愧疚一下才好，但面上還是裝着憂愁的模樣，還裝作遺憾說：“大夫也沒法子麼？”

大夫說：“許是我醫術淺薄，我想先生可以多請幾個大夫來瞧瞧。許有那專精嗓子的大夫，或是更厲害的大夫能瞧出來。”

最終是大夫連藥方也沒開。畢竟他沒看出什麼問題，許偏安又說自己在吃護嗓子的藥了，他也開不出什麼方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