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姐夫,蕭清鹂知曉的不如崔濛濛與沈昭君詳實,不清楚姐姐為何看起來似乎對姐夫深惡痛絕,問道:“姐夫竟讓姐姐守活寡嗎?”
蕭靈鶴冷眼睨她一晌,把蕭清鹂看得閉了櫻桃嘴,她漫長地呼出一口氣,妹妹自小愛與自己相争,事事都愛出風頭。故而這幾年婚姻内情,她不大多向貴陽說,為的就是防止貴陽譏笑自己,不過都走到休夫這一步了,這笑話遲早讓人看的,便也沒了遮攔。
蕭靈鶴哼笑一聲:“是啊,成婚三年,他來我房裡不過四五回,也就新婚燕爾時有幾次敦倫,後來面兒也見不着,平時也不見他出來,日日在閣樓裡待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閣樓裡養了什麼呢。”
這話倒驚起了貴陽公主警覺:“啊?别不是有個什麼人吧,姐姐你有沒有仔細盤查?”
蕭靈鶴譏笑道:“你姐我能讓人欺詐那地步麼?搜了個底朝天,什麼也沒有!就是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堆書,一堆破爛沒用的書。”
她陰沉了臉。
姓謝的,對他來說,自己遠不如一些獵奇獵豔的話本子有吸引力。
要真是輸給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蕭靈鶴都沒有那麼氣,不過是撞破奸情後一腳踹了他出門去,放他和大美人好去。
但蕭靈鶴怄就怄在這兒,沒有第三者插足,她自問也沒有對不起他,但姓謝的就那麼不耐煩伺候她。
蕭靈鶴一句話說完,在場的大多沉默了,連同她的兩名侍女竹桃與籬疏。
因為再沒有比她們清楚,公主所言句句屬實。
大抵人觸底了總得有回彈,蕭靈鶴一邊傾吐着自己的黴運,一邊自摸三連,對面輸得倒抽涼氣,但看到公主壓抑着眉飛色舞還在唉聲歎氣地訴苦,她們也不好意思拆破。
貴陽呢,更像個好奇娃娃,追着姐姐問:“姐夫和姐姐是吵架了嗎?”
貴陽雖然和姐姐争了多年,但也清楚,姐姐光豔逼人,皇室裡無出其右,身份貴重,是官家一母同胞的長姐,自己這兒都還隔了一層呢!
這天底下,焉有不識好歹之人,眼瞎心盲到這地步,連姐姐都看不上?
她對那位傳聞中“貌柔心壯”的美人姐夫,不禁多了一分好奇心。
蕭靈鶴這一手又是可以做清一色的好牌,早已喜不自勝,嘴角的弧度簡直難以壓抑,熟知她為人的崔濛濛都快翻過眼睛去了。
蕭靈鶴顧着牌,撿着話回:“沒吵架。那等鋸了嘴的葫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隻有把人氣得七竅生煙的本事,和那種人有什麼好吵的?”
蕭清鹂撫着自己三個月的肚子,歎道:“姐夫生得好看,既然不曾吵架,那留着也好啊,就是當個花瓶,擺在家裡也好看,帶出去,也有面子。”
蕭靈鶴白她一眼,“外人道花瓶好看,可那花瓶除了好看,卻不能插花,對看膩了它的主人家來說,留着隻能占地方,是個沒用的老物件。我這個人呢也不修佛,平時還是會有需求的,他一個大活人扛了驸馬的招牌挺在那兒,我連物色小面首都有點紅杏出牆的嫌疑,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咳咳,主要還是我要臉。等把他休了,這驸馬的位置空缺出來了,新人就好明目張膽往裡進了。四餅。”
打完四餅,她搖搖頭,補了一嘴:“上京城的少年郎們和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兒,我怎麼說也是位公主,就是二婚,也能找到英俊專情的小郎君。那棵老歪脖樹,誰愛吊誰吊,我不吊了。”
公主說得頭頭是道、斬釘截鐵。
似乎回去就準備休夫了。
沈昭君還是有些擔憂,謝寒商出身靖甯侯府,若被休棄歸家,侯府顔面上過不去,雖說當初謝寒商自願入贅公主府,如今被休棄回家,侯府也不能說什麼,但,終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隻是,她了解瑞仙。
瑞仙素是敢愛敢恨,拿得起更放得下,說要休夫,便定會做大雍朝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沈昭君一時出神抽錯了牌,在對面打了一溜的條萬字開始打筒字後,竟喂出了絕張七筒。
點炮對家清一色單吊。
“胡。”
這一把,沈昭君直将方才赢的一些籌碼全輸了回去。
蕭靈鶴玩興正起,雙臂連忙将錢寶往裡薅,薅不動,喊了竹桃和籬疏來幫忙,主仆三人六條胳膊往口袋裡飛進飛出。
正巧這時,城陽公主府邸來了人,是趕車的長随。
他神色慌張地進來,一臉驚恐,掖着雙手來到老榆樹下。
“公主,不、不好了……”
才打了三圈,正是手風順的時候,蕭靈鶴有些敗興:“怎麼了,家裡失火了?”
“沒、沒……”
老何瞪着眼睛,看着公主用一口大袋子把剛赢的籌碼全打包進去,氣險些沒喘勻。
聽說沒失火,蕭靈鶴“哦”了一聲,沒在意。
老何見公主無動于衷,大聲道:“公主,是驸馬不好了!他,他今日從閣樓上摔下去了!這會兒還昏迷着,大夫來看過了,都說情況很不好,恐怕有危險——”
蕭靈鶴收拾完赢的錢,一挪玉臀坐回椅上。
對面三人看她一動不動都驚怔了,試圖勸說她要不今日就到這裡,回家看看男人吧。
城陽公主玉手一揚,将零落的玉牌推回中央,露出煙霞色纏枝葡萄紋輕雲袖口底下的豐肌皓腕,蕭靈鶴眉目絢爛、豪氣幹雲地道:
“來,再打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