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珠順着林溪發梢滴落,在黑曜石台面砸出細碎的水痕。他撐着洗手台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如潮水般反複拍打喉嚨。鏡中倒影被水汽氤氲得模糊,那張臉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青影濃重如墨,唇色褪得隻剩一道淺粉。他擰開水龍頭,刺骨的冷水潑在臉上,卻隻讓混沌的意識清醒了片刻 —— 這已是本周第三次如此劇烈的幹嘔。
走廊盡頭的落地鐘敲了十一下,空曠的别墅裡隻有水流聲與他壓抑的喘息。林溪扯過毛巾按在眼皮上,指尖無意間劃過手腕内側 —— 那裡曾有個極淺的齒痕,是三年前那場被迫标記留下的印記,如今卻淡得隻剩皮膚下一抹若有似無的凹陷。作為腺體發育不全的 Omega,他連被徹底标記的資格都像是打折品,連生理痕迹都留不住,更遑論奢求 Alpha 的半分在意。
"咔哒" 一聲,浴室門被推開的聲響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卻讓林溪的脊背瞬間繃緊如弓弦。顧沉舟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框裡,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帶松垮地挂在頸間,露出線條冷硬的喉結。他身上那股标志性的雪松氣息混合着淡淡的煙草味,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湧進狹小的空間,帶着頂級 Alpha 特有的壓迫感,讓林溪本就不适的胃袋又是一陣痙攣。
"嘔 ——" 他猛地捂住嘴,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額頭抵在冰涼的台面上,冷汗順着鬓角滑落,浸濕了衣領。
顧沉舟的腳步頓在三步之外,黑曜石般的瞳孔掃過林溪劇烈起伏的脊背,掠過他指節泛白的手背,最終定格在那截從袖管滑落的、瘦得能看見青筋的手腕上。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像冰錐鑿在大理石上:"第幾天了?"
林溪埋着頭,喉嚨裡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他不想回答,更不想讓這股濃烈的信息素繼續侵蝕他的神經。從顧沉舟娶他的那天起,這棟别墅就成了鍍金的牢籠,而這股雪松味,則是鎖在他腳踝上的無形鐐铐。
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攥住了他的胳膊。顧沉舟的手掌帶着薄繭,力道大得讓他肩胛骨發出細微的呻吟。"站直。" 他命令道,另一隻手臂已穿過林溪膝彎,将人打橫抱起。林溪驚呼出聲,下意識攥住對方胸前的襯衫,指尖觸到冰涼的真絲面料,鼻尖卻被更濃郁的雪松氣息包裹 —— 那氣息裡似乎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 焦躁?
"陳伯!備車去醫院。" 顧沉舟抱着林溪穿過挑高的客廳,水晶吊燈的光芒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跳躍,投下深沉的陰影。管家陳伯從樓梯拐角匆匆跑出,看到林溪蒼白如紙的臉和顧沉舟緊繃的下颌,眼中閃過驚訝,立刻躬身應下:"車五分鐘到門口,先生。"
黑色賓利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馳,車窗将霓虹流光隔絕在外,車内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林溪蜷縮在座椅角落,胃裡的翻攪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他偷偷擡眼,看到顧沉舟正望着窗外,手指在真皮扶手上敲出規律的 "笃笃" 聲,那節奏快得像在倒計時。這個男人,在外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業帝王,在家卻将他視若敝履,此刻的緊張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一個工具的損壞,還是……
急診室的白熾燈晃得人眼疼。林溪躺在檢查床上,藍色布簾将他與外界隔開,卻隔不斷顧沉舟在外間與醫生的對話。"…… 嗜睡、乏力、晨起嘔吐,持續約兩周…… 腺體功能檢測顯示信息素水平不足正常值的 30%……" 男人的聲音低沉清晰,将他的症狀和身體狀況交代得事無巨細,仿佛早已暗中觀察了許久。林溪攥緊了床單,心頭泛起一絲莫名的漣漪 —— 他以為顧沉舟對他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林先生,最後一次生理期是什麼時候?" 女醫生溫和的詢問打斷了他的思緒。生理期?林溪怔住了,記憶像被蒙上灰的膠片,他努力回想,卻隻記得上次見紅是在随顧沉舟去瑞士參加酒會之前,算算時間,竟已過去了兩個多月。一個荒謬而驚悚的念頭如驚雷般劈入腦海,他下意識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