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迎。

安向霖咧唇揚笑，再跟她招了招手機，薛奚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這才注意到微信上又有新的消息：‘您的臨時專屬司機已抵達，請将鑰匙扔下來，然後在原地等待。’

薛奚臉上笑意也更舒展幾分，她重新探出身去，找準方向，便将鑰匙串丢了下去。

本身有些份量，不至于栽進樹叢裡，至于會不會砸到人——薛奚相信自己的準确率沒那麼高。

安向霖撿起恰好落在身邊鑰匙，豎起拇指點贊，再改作比劃OK的手勢。

兩人無聲完成一系列交流，好似不願幹擾靜谧的夜晚一般。

薛奚倚在窗邊，看他背影繞到另一側大門方向，再搓了搓臉頰，确保夜風已經吹涼了微微燙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總不能真這麼待在教室裡等着。

她把教室裡的燈關掉，鎖上門，踏上走廊地闆，腳步聲響輕微。

薛奚按着手機光照往樓梯方向走。

然後是兩股光線彙聚，落在同一處。薛奚站在樓梯高處台階上，往下看去，方才隔了兩層樓的笑意拉近到幾步之遙。

薛奚一時頓步，喉嚨發幹。

“晚上好。”安向霖先開了口，然後側身做個邀請手勢，偏頭示意方向，“是不是有點意外？”

這一刹那，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薛奚總覺得眼前的人，好像瞬間便松快了許多，連語氣也是輕輕飄起的。

“——确實是。”薛奚坦白承認，很快恢複自然神情，平底鞋跟踩着樓梯往下，與他并排，“但好像也是意料之内，怪不得蔚然找人找得這麼迅速。”

“姐找我的時候我正打算點夜宵呢。”安向霖調整手機光照方向，側過來讓亮度偏向另一側去，開玩笑似的悠哉調侃，“還好還沒下單，不然我可能都不舍得出門了。”

“謝謝你。”兩人恰好走到一樓平坦地面，薛奚半頓腳步，視線瞧過去，認真說道，然後稍作思索再補充，“那我請你吃夜宵？…本來跟蔚然說的是請吃飯答謝，但是如果是安同學的話，感覺時間不太好湊，倒不如擇日不如撞日——”

薛奚不自覺念叨了一大堆，直到話音停頓拉長，自己才注意這點，她讪讪摸摸鼻尖，輕咳一聲，暗地裡開始嘀咕自己今天是怎麼了。

“好啊。”安向霖輕輕巧巧應下。

……

重新鎖上門，薛奚将鑰匙掩在大門外盆栽底下，然後給阿姨發去照片。

安向霖的車就靜靜停在門口位置，主要是空無一人，也堵不到誰：“我車開過來就瞧見隻有這棟，二樓有亮着光的，所以就直接停了車繞過去找你了。”

薛奚恰從後排上車落座，安分系好安全帶：“這裡是真的有點偏，我對這塊也不太熟——你來帶路選地，我買單就是了。”

安向霖應了聲好，發動車子起步。

他開車穩當又不溫吞，維持在一個極精準的範圍内，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安向霖開口介紹道：“這條街我小時候偶爾會過來，我記得還挺熱鬧…”

話音剛落，車子轉過街角，呈現在眼前的是隻剩下路燈照拂的寂靜街區。

薛奚努力忍住笑意，給面子地嗯了一聲。

安向霖噎了噎，咳嗽一下，佯裝無事說道：“不過現在商家基本都關門了。再往前開就是這一片的商場，這個點應該——”

他及時收住話音。

安向霖口中的那個商場也溶在夜色裡，隻有一點暖黃熒光，再往近去，是個裡邊連座位都沒有的店面。

“要不…再換個地方？”薛奚開口提議，她倒不介意店面大小，也沒特定想吃什麼的念頭，隻是覺得既然是請客，總該找個正經些的地方表達謝意。

“我該預料到的，”安向霖撓了撓頭發，語氣間好似有些懊惱，“畢竟這裡點夜宵也隻能點到好幾公裡起步的店——太久沒回來，我都忘了。”

“沒關系啦。”薛奚應道，“我都可以，這家店看起來也不錯。”

“那就這家——？我們可以坐在背風處的椅子上，或者回車裡來吃。”安向霖手掌搭在方向盤上，屈指輕叩，邊開口征求意見。

“走吧。”薛奚也跟着點頭表示同意。

等到安向霖把車停穩，兩人便從同一側下了車，往那家店方向溜達過去。

和式藍白幕簾掩着店面櫃台，撩開進去，就算是踏入店内。提供給客人的隻有擺着的兩把高腳椅，連張正經小桌子都沒有。

櫃台後也隻有一個四十多歲模樣的男人正忙活着收拾。看到半張臉捂得嚴實的兩人進來，他微微一愣，明顯有些意外，但也很快換上熱情營業的神情打聲招呼，再指指菜單：“兩位看看想吃什麼。就是這個點了，食材不太全。”

薛奚雖然自認夠糊，但夜裡擋風，口罩還是很方便的，她露出在外的眉眼微彎，應了聲好。

兩人不約而同抵近擺在櫃面上的唯一的菜單，挨得近了，便連呼吸聲，隔着口罩，都能聽得清晰。薛奚坦然，并不覺得有什麼，隻有安向霖下意識抿了抿唇，想要挪開些，又有些僵住似的。

店裡大部分是壽司，被下意識跳過選項，直接看到後半部分熱乎小食去。

“雞排——還有嗎？你想要什麼口味的。”薛奚開口問道，後半句是面向安向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