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開手,尖下巴連忙把鞭子收了回來。
“好個幽人,不就是看我和溫良好欺負才不服管教。若是落在管事和掌教手上,她可比現在慘多了,你還有膽子出頭?”
戚江雪扯了扯嘴角,“我倒沒那麼欺軟怕硬。這女子狀況很差,你們想讓她在這咽氣?”
溫良拉住尖下巴。“溫儉,趕緊将她帶走便罷了,若真死了,你我也要遭殃。”
溫儉忿忿瞪了戚江雪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麼。兩人将女子架起,送到了西側靠後的一間廂房裡。
沒過多久,溫儉從房中出來向院外走去。戚江雪想了想,走進了他們剛剛進去的房間。
這屋子和她的房間構造一樣,此刻那女子在床上昏迷着,而溫良則在往長案上的獸爐裡添香,正是她之前在屋裡聞過的味道。
戚江雪悄悄上前,纖細的手指抵上了溫良的前頸。
“别動。也别亂叫。”戚江雪在溫良耳邊低語。溫良點了點頭,雖然詫異,倒也不算太驚慌。
“現在是何年份?”
“熙平十四年。”
與自己推斷的一樣。“這裡是什麼地方?”戚江雪又問。
溫良咳嗽了兩聲道:“清晏山莊。你現在住在尚善别院,我是别院的侍童。”
戚江雪皺了皺眉,問:“我是如何到這裡的?”
“自是被人送進來的。你們這樣的人隻有來這裡才能活着。”溫良平靜地回答。
戚江雪疑惑道:“誰送我進來的?你知道我是誰嗎?”
溫良搖了搖頭。“這隻有莊主和管事才知道。進來了這裡就都是幽人,從前的身份也不重要了。”
看來溫良知道的信息也不多。
“你剛剛點的是什麼香?”
溫良眼睛向右看了看答道,“是安神養心的香。”
戚江雪冷笑一聲,緩緩将手指收緊。“你在撒謊。這女子會不會有危險?”
溫良的臉因為呼吸不暢憋得通紅,他用力扳着戚江雪的手指,然而毫無作用。眼見他快要窒息,戚江雪松了松手指。
溫良劇烈喘息了片刻,才心有餘悸地說:“不會的。這是山莊特制的合香‘定風波’。對普通人來說可以助眠,但若習武者聞之,不出十二時辰便會喪失功力。”
針對習武之人,那這裡可不能久留。
“我要離開。”
溫良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做不了主。須得找管事。”
“要做什麼主!我難道是犯人不成?”
溫良看出戚江雪的不耐,安撫道:“送你來是為了你好,進來了是不能随意出去的。山莊很大,僅是尚善别院一處的地形就很複雜,擅自行動可能會觸發機關。”
溫良應該沒有說謊。貿然出去也不認得路,還不如看看他們到底要如何。
戚江雪放開了溫良。“帶路吧,我跟你一起去。”
溫良帶着戚江雪一路穿廊而過,又經過一處宅院。
七個穿青灰色長袍的男子在院中玩鷹捉小雞,兩個侍童站在不遠處看着。
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遊戲嗎?
看着戚江雪經過,幾人突然停了下來,齊齊注視着她,彎腰行禮——“盟主好。盟主功德無量。”
戚江雪愣住了。
這些人看着她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明明都是中年人,眼神卻如孩童一般。
戚江雪又看了看兩邊。有些房門敞開着,還有些門窗緊閉,其中隐隐飄出嗚咽或怪笑之聲。
她難道也是被當成瘋子才來了這裡?戚江雪心中驚疑,但面上不動聲色。
正思索間,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認得你!”
戚江雪一驚,連忙回頭。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上的青灰長袍很髒,長發亂蓬蓬打着結,可一雙眼睛卻透出懾的人光亮。
戚江雪謹慎地退了兩步,問:“閣下知道我是誰?”
男子瞪大眼睛盯着她,聲音又壓低了幾許,“你是異族奸細。”
戚江雪的眉眼和長發皆是煙灰色,比一般人淺淡許多,膚色也更為白皙,被當成異族情有可原。但奸細又是從何說起?
“她是雙面間。本就是我朝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大人們知曉她的真實身份。”
溫良見怪不怪地對男子說:“此處人多眼雜,莫要将她暴露了。你的功勞大人不會忘。放心吧。”
男子嘿嘿一笑,對戚江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溫良看了一眼男子,對戚江雪說,“都有癔症,不過在尚善别院的瘋得不算厲害。”
戚江雪心裡沉了沉。
溫良帶着心事重重的戚江雪穿過水榭,來到一處像是書院的區域。主屋是雙層歇山樓閣,右側則是一座工字型房屋,門匾上寫着“中正安舒”四個大字,應該是書房。
正中有一池塘,水波不興,徒留幾株殘荷聽雨。
溫良上前敲了敲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