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江雪先是小心迅速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後又看向屍體,宗利的樣子就跟她來大堂前見到的一樣。
那個之前一直跟在哈倫後面的灰衣人此時上去開始查看屍體,看來他便是哈倫找來的仵作。衆人盯着仵作的動作,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哈倫則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一邊陰沉沉地盯着屍體,一邊時不時打量每個人。
“大人,小的已經查驗清楚了。”仵作起身,對哈倫開口。
哈倫冷道:“說。”
仵作:“宗大人死亡的時辰應是亥時末至子時初。全身有左胸貫穿傷一處,兇器推測為刀;右耳至脖頸撕咬傷一處,似是被野獸攻擊。此外,大人唇甲紫黑,疑似中毒,但具體恐怕要剖開胸腹才能複驗。”
“夠了。”哈倫看着神色各異的衆人冷笑:“宗大人真是可憐,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牛鬼蛇神,讓他死得如此難看。你們這些兇手也真是夠狠毒,招招緻命啊。”
吳庸撫着額頭不忍再看,“兇手确實喪心病狂,但本官絕對是無辜的。哈倫大人,事關重大,不要妄下定論啊。”
哈倫咬牙切齒,顯然也在思考怎樣處理此事才最妥當。他當然想幹脆将這些人全殺了,可卻難以善後。“無論如何,兇手必定就在你們當中。識相的就自己出來認罪,若找不出真兇,隻能将你們全部問罪。”
衆人沉默。兇手自然不會出來,也沒有人相信兇手會自投羅網。戚江雪内心歎了口氣,兇手大概不止一人,或者說除了兇手,還有人想除掉宗利。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動用武力,她還得保下葉缥和宋思蔻。至于樓煊,哈倫應該不會輕易對他出手,但若有萬一,她也得護他周全。
戚江雪上前一步,曼聲道:“兇手想必不會主動認罪了。各位不妨将自己昨夜的動向都講出來,一來幫助大人審理判斷,二來也好排除自身嫌疑。”
衆人盯着戚江雪,目光如有實質,她則十分平靜地回望着哈倫。良久,哈倫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沒有開口。
吳庸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官先來說。昨夜各自散去時是戌時末左右,我回到二樓的璇宵閣。咳咳,因席間意猶未盡,本官邀請這位萼綠華娘子同來房間,一直到醜時初方才分開。”
哈倫扯出個不陰不陽的微笑,看着戚江雪問:“這麼說你跟吳大人可以相互佐證了?”
戚江雪點點頭,面露羞澀道:“長夜漫漫,多虧了吳大人體貼相陪才免于寂寞。”
樓煊同時幫他和自己排除了嫌疑,兩人互證倒也有可信度。想來宋思蔻和葉缥也不會說出昨晚的會面,應當會僞造她們自己的動向。
哈倫帶着别樣意味看了吳庸一眼,方道:“紅袖添香,看來吳大人昨夜過得不錯。宗大人就慘了,不過我聽說他也找了人伺候?”
魯顯連忙說:“對對,就是這個朱蕊砂。”
朱蕊砂臉色蒼白:“原本我随着宗大人去了房間,但大人精神十分不濟,我見他躺在床上似要安歇,便離開了。我走時應該還未到亥時。”
魯顯瞪着她:“你說幾時便是幾時嗎?誰知你有沒有撒謊。”
朱蕊砂眼中的淚水搖搖欲墜:“我離開時,烏爾木大人是看見了的。他問我大人的情況,我告訴了他。”
烏爾木點了點頭道:“确實如此,我得知大人已經睡下便沒有再打擾。那時離散席不久。”
薛儀貴此時抱着雙臂道:“既然如此,那請問魯大人昨夜在幹什麼?”
沒想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魯顯連忙開口:“我自戌時末回了房間便再沒有出來。”
薛儀貴勾唇:“誰能證明?”
魯顯氣急敗壞道:“我需要什麼證明?你這刁民,就是蓄意報複,才攀扯本官!葉掌櫃與我同在一樓,可曾聽見我有出門的動靜?”
葉缥聞言搖了搖頭,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戚江雪暗笑,魯顯是尋常人,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對于有功夫的人,尤其是高手來說,出門的動靜根本就不會讓别人察覺到,這也意味着可以撒謊。
魯顯立馬想反問薛儀貴,薛儀貴在他開口前道:“我自然也待在房間未曾出來。人字·柏寒房,有三樓的其他人作證。”
魯顯怒道:“你這明顯是在學舌!”
薛儀貴嘲諷:“本是如此,你能說我就不能說了?這可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眼見魯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賀奇善出來行禮道:“我住在三樓的地字·雲夢居,回房後便再未出來,有同樓他人作證,請大人明察。”
方崇德忙道:“我也一樣。我在三樓的地字·松煙居。”
宋思蔻:“二樓地字·潇湘居,我也一樣。”
“哈哈哈,好一番陳述,竟是個個無辜。難道是宗大人自己殺了自己嗎?”哈倫說着突然止住怪笑,陰恻恻地看向衆人,“既然你們喜歡撒謊,那就一起下地府去給宗大人賠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