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藥,”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刻意強調“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試圖掩蓋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别扭關心,“劣質的,系統出品,效果…大概聊勝于無。10積分買的,算在你賬上!加上之前那瓶水、止血藥、還有精神損失費……”她掰着手指頭,語速飛快,“利息按日10%複利計算!保镖,你欠我的積分快夠買條命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由分說地将那三顆小藥片硬塞進了方也許那隻沒有捂腿、緊緊攥着的拳頭裡。動作帶着點蠻橫,像是怕他拒絕。
方也許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緩緩睜開眼,深黑的眼眸裡布滿了血絲,疲憊、痛苦,還有一絲被強行塞藥的愠怒。他低頭,看着掌心那三顆散發着廉價藥味的灰白藥片,又擡眼看向顧魏那張故作精明算計、眼底卻藏着一絲忐忑的臉。
他沉默了幾秒。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頭頂燈管“滋滋”的電流聲和兩人粗重的呼吸。
突然,他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嘲諷,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荒謬的笑話。然後,他用那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清晰而緩慢地吐出幾個字:
“你……更像高利貸怪物。”
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準地紮在顧魏強撐的面具上。
顧魏:“……”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精心維持的“債主”姿态碎了一地。她張了張嘴,想反駁,想罵回去,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一股混合着羞惱和“被看穿”的複雜情緒直沖頭頂。
方也許沒再理會她精彩紛呈的臉色。他收回目光,看着掌心的藥片,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将它們全拍進嘴裡,連水都沒要,直接仰頭硬生生幹咽了下去!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動作帶着一種近乎自虐的狠厲。
藥效似乎來得很快。不過十幾秒,方也許緊鎖的眉頭稍稍松開了一些,捂在腿上的手力道也放松了些許。他靠在門上的身體不再那麼緊繃,呼吸雖然依舊沉重,但那種因為劇痛而導緻的顫抖明顯減弱了。
顧魏看着他似乎緩解了一些痛苦,心裡那點被怼的羞惱莫名消散了一點,剛想松口氣,甚至找回點場子說句“看吧,有效吧?”。
然而,方也許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他沒有處理腿傷,也沒有休息。他緩緩擡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力道之大,指關節都微微泛白。他閉上眼睛,緊抿着唇,似乎在對抗着某種無形的壓力。額角剛剛因為止痛藥而稍微平複的冷汗,又以更快的速度滲了出來,順着緊繃的側臉線條滑落。
顧魏清楚地看到,他頭頂SAN值面闆上那個岌岌可危的數字:【36%】,在止痛藥起效後,并沒有任何回升的迹象!反而,在燈光閃爍的瞬間,那個數字似乎極其微弱地……又向下跳動了一格?!
【35.9%】?!
“藥……隻能止痛?”顧魏喃喃自語,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爬上。她看着方也許痛苦按壓太陽穴的樣子,看着那依舊在危險邊緣徘徊、甚至還在緩慢下滑的SAN值,再看看自己系統空間裡那卷孤零零的止血繃帶……
物理的傷口可以包紮,但精神的創傷呢?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低語和幻象呢?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口袋裡那塊冰冷的記憶碎片。碎片邊緣的棱角硌着掌心,帶來一絲刺痛。一個模糊的、關于實驗室和白色防護服的冰冷片段,如同沉渣般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就在這時——
“嗒…嗒…嗒…”
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敲擊聲,仿佛就在一牆之隔,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