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悍森看着他。

他們在仿若凝結的氣氛下彼此對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顯然，上将閣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打算。

是蓋爾·勞倫先移開視線。

他低頭笑了一聲，卻也不尴尬，接着說道：“我跟你說，我和小孟允從小一起長大，他是我的，誰要我都不讓。”

“是麼？”

蔣悍森覺得，這種對話對于兩個成年男性來說屬實過于罕見。

可是一說到那個人，蓋爾·勞倫卻是很高興的，他手舞足蹈地說：“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歡弄哭他，他從小被欺負完以後那無助的樣子簡直是太可愛了！每次想起來我都很興奮！哈哈哈！”

蔣悍森喝了一口酒。

“有一次啊，他不知道從哪救回了一條狗，寶貝得不得了，好像找到什麼好朋友似的。可是我覺得吧，他隻需要我一個好朋友。你猜我把那狗怎麼了？”

盡管這是蓋爾·勞倫自己問的，他卻也并不期待蔣悍森回答，而是自顧自地接着說，“哈哈！我從沒見他哭得那麼可憐……”

“也就是說。”

蔣悍森把酒杯放回桌上，打斷了他的話，“你出賣你們的養父母，也是為了弄哭他？”

蓋爾·勞倫的笑容，因為蔣悍森的問題而凝固在臉上，大概過了三秒鐘，他重新低下頭大口吃起了牛肉。

“嗯！這個真好吃！”

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蔣悍森笑了笑，随即仰頭喝完杯中最後的酒。

在将空酒杯放下後，蔣悍森說道：“多吃點。”

便站起了身。

蓋爾·勞倫突然擡頭：“那你還想殺我嗎？”

“你覺得呢？”

蔣悍森俯視他，周圍的空氣在無形中逐漸變得壓抑。

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因在首都行星而刻意收斂起來的殺氣慢慢滲透出來，一時間充滿了危險。

“我問過多洛尼部長。”

這麼說着，蓋爾重新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說，聯邦軍人不能殺自己的同僚哦。”

蔣悍森盯着他，好一會兒才笑道：“你說的對。”

說完就走了。

蓋爾同樣把杯中酒喝光，然後沖着蔣悍森的背影充滿挑釁意味地提高了音量：“這麼說來做軍人其實也挺沒意思的吧？不能随心所欲，有時候還不如做宇宙海盜，對吧？哈哈！”

蔣悍森沒有因為這些話而回頭，隻是嘴邊笑容徹底消失幹淨，僅剩下眼眸深處的徹骨寒意。

他出了門，一眼都沒有看侯在門邊的維爾，後者卻已經羞愧得擡不起頭。

——找了半個月的人，就這麼明目張膽出現在閣下面前，我到底還有什麼用？

一旁的盧卡奧同樣不好受，他拍了拍維爾的肩膀示意他振作，沒有再多說什麼。

在原地兀自握緊拳頭的維爾，數秒後重新擡起了頭，并快步跟上了蔣悍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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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曆347年 3月25日

白駒号停靠在第三星系行星安格爾的停泊碼頭，行星安格爾算是第三星系最繁華的城市了，這裡遠離紅鲨盤踞的主行星賽歐，雖然它同樣有着偏遠星系必備的髒亂差三件套，但這裡的治安相對大部分地方還是比較好的。

這顆星球上外來人口衆多，來自不同星系擁有不同文化的人雜居在一起，非常熱鬧，同時也因為這裡有各種大型交易市場，被長期作為星際旅行的一個重要補給點。

孟允作為賞金獵人，經常需要到處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所以他沒有固定的居所，白駒号算是他唯一的家。很多時候他一覺睡醒，恍惚間，會不确定自己究竟身處哪個星系哪顆星球。

這幾天白駒号一直停在安格爾行星，主要因為孟允對自己下一個目的地暫時還沒頭緒，再加上——他被艾尼·阿加斯羅纏上了。

艾尼上了白駒号已經好幾天了，一開始這小子就是坐在那看喜劇，也不說話，就自己一個人邊看邊大笑，讓孟允感到非常詭異。

後來他餓了，開始站起來找吃的，當他把白駒号上所有能吃的東西吃光之後，又開始嚎啕大哭。

一大早，他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站在孟允床邊，讓睡眼惺忪的孟允必需馬上立刻陪他出去采購零食，孟允實在很想打開機艙門把他一腳踹出去。在馬上要付諸行動的時候，又想起在卓拉行星的時候這小子确實幫了自己的忙，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決定暫且先忍了。

于是他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跟在艾尼的屁股後面，在停泊碼頭附近的市場掃蕩了一大圈，采購了大量的零食。

一趟采購下來那小子笑得跟過年一樣，本以為這樣終于可以消停，結果一回白駒号，他又哭了。

由于實在過于詭異，孟允終于忍無可忍：“你到底有完沒完？”

艾尼邊抽泣邊用牙齒撕開一袋蝦條，他問：“孟允，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