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的眼神不閃不避,就如同他剛才所說,無論他跟蔣悍森的關系如何,這都不會影響他所處的立場,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他本人的擔當。
麥哲倫笑着觀察了眼前的黑發男子片刻,在發現他壓根沒有任何破綻之後,愉悅地說:“行動迅速,敢作敢當,真是羨慕你們年輕人。”
難纏的老頭子,根本不會相信任何人。
在心裡這麼想着,孟允對麥哲倫說道:“如果閣下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麥哲倫點了點頭,說:“好,希望這次你的出行一切順利。”
孟允微微颔首示意後,便轉身走了。
看着孟允的背影,白發長者的目光沉靜如深海。
“不過話說回來。”
走出幾步後,孟允突然止住了腳步,接着他回過頭,在麥哲倫驚奇的目光中,輕聲說,“純粹站在第二星系的立場,我相信蔣悍森也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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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第三星系總部人員中米卡·拉莫斯最怕的人,不是死硬派的拉姆中将,反而是伯克·桑德勒總監。
這位第三星系情報總監是米卡父親的老部下,在米卡看來,這個老頭雖然非常忠誠,但為人相當啰嗦,十分熱衷于說教,隻要開口就總能讓米卡覺得萬分掃興。
“這個叫孟允的人,現在擔任麥哲倫·波特的輔佐官。”
孟允的正面照通過虛拟屏被展示在米卡·拉莫斯面前,伯克·桑德勒總監站在米卡的辦公桌前。
這位年長的情報總監一身正裝,将花白頭發盡數梳至腦後,整個人看起來一絲不苟。
此時,他進行着情報分析:“我們查到他的養母香吉爾·波特正是麥哲倫·波特失蹤多年的獨女,今年年初遭到聯邦殺害。在這麼關鍵的時刻讓他作為第二星系代表出席簽字儀式,麥哲倫想把他培養成接班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啊……”
米卡看着孟允的照片,面對這個出人意料的情報,他的心情可以說是極其複雜,隻能随口應答着,“這樣啊。”
伯克·桑德勒并不知道米卡此時正在默默郁悶,接着說道:“我知道這次簽字儀式蔣上将不會參加,我認為這是是好事,我們必需盡快讓外界看到,第三星系的事務理事長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青年,如果總跟蔣上将捆綁在一起,對于你的形象是會有不良影響的。
“是。”
米卡拉長了尾音,一臉生無可戀。
他實在是一個害怕承擔壓力的人,每次面對伯克·桑德勒那過高的期望和不切實際的幻想,他都頭痛得想逃跑。
強大而可靠的蔣悍森無疑是他安全感的來源,好不容易才抱到一條大腿,想着可以躺平,然而諸如拉姆中将、伯克·桑德勒這些人,卻總是不停在他耳邊念叨,提醒他蔣悍森是個危險人物,讓他不堪其擾。
“理事長閣下。”
見對方精神明顯不集中,伯克·桑德勒提高了音量,“這次你一定要拿出魄力來,牢牢抓住第二星系這個夥伴,特别是在我們第三星系現在這樣的危難時刻,非常有必要未雨綢缪了。”
米卡撓了撓自己的鼻子,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看出米卡的不耐煩,伯克·桑德勒問道:“閣下,你是否有什麼别的想法?”
米卡立即否認:“沒有,沒什麼。”
“閣下。”
伯克·桑德勒語重心長地說,“你的父親曾經把你托付給我,我很希望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讓我知道,屬下非常樂意為你分憂。”
米卡感覺自己要窒息:“我都說了,沒什麼。”
“閣下,希望你能明白,隻有思想的碰撞以及探讨,才可以讓我們得到更好的磨合。”
伯克·桑德勒說,“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開誠布公的溝通才是良性的互動模式。
“桑德勒總監。”
米卡終于忍不住了,提出了異議,“說實話,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擔心什麼。現在應該是第二星系要牢牢巴結我吧?怎麼說這次也是我們幫了他們,怎麼反倒變成我們處于危難時刻了?”
顯然不贊成米卡的話,伯克·桑德勒搖了搖頭,說:“理事長閣下,如果一個星系的安危隻系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是相當危險的事情,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好像頭上懸着一把刀,繩子握在别人手上。”
米卡臉色不悅:“你在說蔣嗎?”
伯克·桑德勒說:“是的。”
“我跟蔣是好朋友,你知道他當年還救過我,他是個好人。”
米卡說,“而且這次能跟第二星系合作,也是多虧了他,要不是有他從克斯提亞調來的醫療隊,别說找個盟友,難保疫情不會擴散到我們這邊來。無論怎麼看,他為我們第三星系都是做了不少貢獻。”
“理事長閣下,蔣上将無疑非常優秀,我也并不是懷疑他的人品。”
伯克·桑德勒說,“但作為星系事務理事長的你,并不能用學生時代的标準來評判一個人。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當立場不同的時候,哪怕是親人都可能不留情面,更何況……”
從米卡個人終端傳出的響聲,打斷了伯克·桑德勒的話。
見來電者正是蔣悍森,米卡一時間有種終于得救了的感覺。
他當着伯克·桑德勒的面就迫不及待接了起來:“喂,蔣……啊……沒問題沒問題……好,待會兒見……”
在結束通話後,米卡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桑德勒先生,那個……我這邊有急事。”
伯克·桑德勒還想說點什麼:“閣下……”
“那要不今天就先這樣。”
米卡迅速打斷了他的話,并且站了起來,“你早點回去休息,我就先走了,我們下次再聊。”
這麼說完,第三星系理事長閣下逃也似的跑了。
一直到登上他的磁懸浮汽車,米卡才終于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在後座深深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