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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大樓最頂層的停機坪處,一艘小型飛船正在蔣悍森面前緩緩降落,飛船兩側引擎所産生的大風,卷起他身披那件黑色大衣的下擺。
此時韋倫已經死皮賴臉地站在他身後。
“我發現你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誰的人。”
蔣悍森說。
“關鍵不是這個。”
總是被迫成為這兩人play中的一環,現在韋倫徹底不想裝了,給出一個實實在在的答案,“不聽你的,你最多宰了我。不聽他的,他可是會讓我生不如死的。”
“我老婆有那麼窮兇極惡嗎?”
蔣悍森這麼問的時候,那艘停好的小型飛船艙門開啟,從上面下來了兩個人。
“啊,他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那你敢反抗他嗎?”
盡管如此吐槽,韋倫的眼睛緊緊盯着那兩個直接向他們走來的男人。
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為首那人中等身高,穿了一件灰色帽衫,帽子拉上幾乎遮住整張臉。後面那個人高馬大,着裝浮誇,穿着皮背心皮褲子,皮膚露出來的地方布滿了紋身。
要麼是幫-派份子,要麼就是宇宙海盜。
蔣悍森沒再跟韋倫講話,因為那兩個人已經走到跟前。
“閣下,抱歉,讓您久等了。”
帽衫男開口說話,韋倫看到他兜帽下面藏的,那嚴重燒傷的右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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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由第二星系方向進入死海星域的,是由聯盟方第三軍團30艘護衛艦組成的小艦隊。在最前方領路的,是羅拉那艘名為彩蛋号的七彩塗裝中型飛船。
按照事先與李維斯的約定,能登陸他們大本營的隻有羅拉的彩蛋号。
所以盡管遭到葉裡的強烈反對,孟輔佐官還是隻帶着一個澤恩·佩塔斯就登上了這艘飛船。
後船艙内的孟允支着臉頰,盯着屏幕上彎彎繞繞的航線圖。
曾經作為賞金獵人在無法地帶各處執行任務的他,也有過數次駕駛黑羚号在這片星域穿行的經曆。
此星域之廣袤,磁場之紊亂,縱使駕駛水平高超如他,有幾次也險些迷失了方向。
坐在另一側的澤恩開口問了:“羅拉小姐對這一帶很熟嗎?”
羅拉擡了擡下巴:“當然,我差不多是在這裡長大的。”
澤恩說:“我還從沒進入這片星域,一直對這裡很好奇。”
“還是不要好奇的好,在這裡一旦迷路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救援的。就算遇到人,大概率也是宇宙海盜——”
說到這裡,羅拉“啧”了一聲,“要我說那還不如不要遇到的好。”
澤恩顯得有些意外:“沒想到你會這麼說。”
“就因為我自己是幹這個的,才知道那些人有多髒呢。”
羅拉不以為然。
聞言,澤恩真誠地贊賞道:“羅拉小姐屬于出淤泥而不染,也是非常了不起了。”
“還好啦。”
羅拉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有些自豪,“因為李維斯說過,如果成為宇宙海盜是我們沒有選擇的選擇,那我們至少可以決定自己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澤恩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感慨道:“看來兩位感情真的很好。”
“總之對普通人來說,闖入這一帶就相當于自殺。”
羅拉沒有繼續李維斯的話題,“而我們嘛,閉着眼都知道怎麼走,坐穩了噢,接下來會有些颠簸,不要吓到了。”
此時,坐在後面一直沒說話的孟允終于開口:“那我就放心了,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這麼跟澤恩交代完,他調低椅背閉上了眼睛。
羅拉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他。
過了一會兒,孟允重新睜開眼,對上羅拉那看恐龍一樣的目光,奇怪地問:“怎麼了?這麼看着我。”
“你……”
羅拉用牙痛的表情組織了半天語言,“我一直想問你,你是真的情緒穩定,還是隻是特别會裝啊?”
孟允:“哈?”
羅拉指了指舷窗外,比劃道:“這片星域這麼危險,況且很快就要到宇宙海盜的大本營了,你完全不緊張嗎?”
孟允不解:“為什麼要緊張?不是你說的閉着眼睛都會走嗎?”
這個回答過于理所當然,導緻羅拉一臉不适,問道:“你就一點都沒有懷疑過我嗎?”
“怎麼可能?”
他看着羅拉,那雙冷情的眼眸裡出現幾分似笑非笑,就好像在說——你問的什麼蠢問題?
羅拉:“……”
“如果不合理懷疑世界上的一切,我怎麼活到現在?”
在羅拉變得愈發複雜的眼神裡,孟允說,“可話又說回來,就像你們因為種種原因選擇成為宇宙海盜一樣。選擇相信你,也是我‘沒有選擇的選擇’。”
黑發男子此時的眼神,羅拉曾經在少數幾個人眼睛裡看到過,那是早已習慣面對死亡,且願意坦然接受死亡的眼神。
“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噢。”
說完這句話,孟允重新閉上了眼睛。
羅拉收回視線,看向舷窗外,不再說話。
就這樣,他們在死海星域地下航道中安然無恙地行駛了40分鐘左右。
羅拉盯着眼前屏幕的航線圖,澤恩則是一直默默觀察着她。
某個時刻,在後面一直閉目養神的孟允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飛船上每一塊屏幕同時閃現出紅色預警。
前方原本前方風平浪靜的宇宙空間,出現了翻騰着的紅藍色恐怖氣浪,這整片區域頃刻間化作洶湧的大海。
威力巨大的高能量粒子發出無聲的咆哮,正面向他們席卷而來,幾乎立刻要将他們這支小型艦隊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