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目瞪口呆,一陣手忙腳亂差點沒跟上這變向。
逆天啊。不怕給這老古董開散架嗎?
他嚣張跋扈慣了,自尊心受挫反而激起了怒火,牙一咬不管不顧追了上去,馬力加到最大,直頂着甲殼蟲的屁股,一下、兩下……
砰。
車尾被惡意撞到,宋矜郁懸在窗邊的手一顫,棒棒糖的柄沒捏穩,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踩下刹車回頭看了一眼。
黑色瀝青路面,嫩黃的小鴨子摔了個粉碎,陽光灑下來反射出亮晶晶的光。
眼皮忽然狠狠一跳。
“這可不賴我哈,都說了讓你停一停咯!”
哐當砸上保時捷的門,男生嬉笑着走了過來,打量一番被撞癟的甲殼蟲後保險杠,可惜地啧啧兩聲,晃到了駕駛座車窗外。
“現在可以出來了吧?我們談談賠償的事?”
他視線随意向車内掃視一圈,暗道了聲改裝做得還挺精緻,下一秒就徹底定在了駕駛座的人身上。
坐姿也看得出男人身形清瘦,穿了件煙灰色镂空粗織毛衣,襯得肩頸薄而優美。身上沒其他配飾,唯獨發帶是亮眼的群青色綢緞,一看就很懂打扮。
長發男人在他得意的語氣中擡起了頭,目光接觸,叫他倏然止住了話茬。
近距離直視這雙眸子,他算是明白自己為何隻遠遠看了一眼就熱血上湧了。
眉似遠山,眼如橫波,眸中水色輕晃卻望不見底。仿佛有一片雲霧缭繞在這眉眼間,不蹙眉也透着幾分令人揪心的憂愁。
完全是他的菜啊!
“别生氣哈美人,下來跟我找個地方聊兩句,喜歡什麼車我直接給你買。”
男生态度更為殷勤,視線又落在宋矜郁幹幹淨淨的手上,樂了,“你也沒結婚啊,唬我呢?還是說着急多個老公?”
就算真結婚了也無所謂,有道是美人隻配強者擁有,隻要錢到位了,他就不信他泡不到!
宋矜郁用那雙霧蒙蒙的眼眸平靜地望着他,左手搭在窗沿,勾了勾手指。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男生立刻蹲了下來,瞄着眼前修長如玉的手,嘴角一勾就想去親吻手背。
砰——!
下一秒,金屬車框和額頭碰撞發出巨響。
宋矜郁抓住扶手,向外用力撞開車門,把人撞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在了瀝青地上。若非後面有個防護欄接着,甚至能原地表演個滾翻。
“操!!!”
他在對方的叫罵聲中關門,發動甲殼蟲遠去。
.
宋矜郁的住處離學校車程隻有半個多小時,是介于城郊之間的一片别墅區。
周遭綠植環繞,風景優美,門前就是一片高爾夫球場,離最近的商業中心也不遠,在繁華擁擠的大都市中算難得的宜居。
他開上通向自家别墅的小路,遠遠瞧見了停在外面的黑色賓利。
心頭的郁悶煙消雲散,他放緩車速嘟嘟按了兩聲喇叭,後座的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他快兩個月沒見的臉。
“上來。”程凜洲視線一掃,命令,“我趕時間,事情說完就走。”
宋矜郁眨了眨眼睛,哦了一聲,先去把車停進别墅花園旁的車庫。
開門被阿拉斯加熱情撲了個滿懷,他雙手捧着碩大的狗頭,揉得狗毛滿院子亂飛,一臉嚴肅道:“寶寶該洗澡了。”
Free的狗耳朵立刻向後撇下來:“嗷嗚……”
“這次不用去寵物店了,我的幫手回來了,可以在家幫你洗。”
“汪汪!”Free很給面子地搖起了大尾巴。
宋矜郁又摸了摸它的腦袋,拉開鐵制的栅欄門,向着那輛黑色賓利走過去。
車上的人是真的趕時間,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接到了一通工作上的電話,神情冷肅地交待着什麼。
宋矜郁也不急着開口,關上車門,坐在一旁打量對方。
程凜洲是很純粹的英俊,輪廓深邃立體,五官完美似雕刻。輔以從小養尊處優的氣場,時常給人冷峻壓迫之感。偏偏他又十分年輕,冷調底色中透出藏不住的張揚鋒銳,似一柄剛出鞘的利劍。
有多年輕呢?
他尚未滿22歲,就已經掌管了雄踞江城多年的程氏跨國集團,是商界金字塔最頂尖的那一類人。
同時。
他也是和宋矜郁領證一年半的,合法丈夫。
宋矜郁目光從他左耳耳垂上的那枚黑鑽耳釘劃過,落在對方右邊的眉骨——野生眉鋒利上揚,卻被新鮮的疤痕截斷了一截,毫無疑問是兩個月前那場車禍導緻的。
倒是不難看,就,怎麼說……有點像渣男。
小甲殼蟲被撞的事先不要告訴他了。
心中想了些有的沒的,宋矜郁探身過去,想要用手觸碰那個疤。
啪。
手腕被程凜洲拿膝上的文件擋住,拍落,對方的目光居高臨下投過來,幽深好似一望無際的海。同樣也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
心中那點異樣從漣漪漾成了翻湧的駭浪,兇猛席卷過宋矜郁的神經。
他望見了對方手裡那封文件。
扉頁上赫然印着,《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