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二人氣得不輕,衆目睽睽之下被從餐廳攆出去就足夠丢面子了。恐怕這段時間都會淪為社交圈的笑料。
程凜洲沒再多問,屈指在胡桃木桌面上叩了叩:“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重塑審美?”
……怕的就是這個。
宋矜郁用力搖頭,故作驚吓道:“你是黑澀會嗎?”
被他的反應取悅到了,程凜洲緊繃的眉宇緩和了些許:“也可以是。”
“……程總請高擡貴手。”
端起馬克杯喝了口茉莉烏龍茶,宋矜郁知道這小子還有話沒說完。
“昨天一起的是我發小的姐姐。”果然,沒多會兒對方再次開口,“公司的項目有合作,她助理沒來,我扶了一把。”
“她猜到鞋子是你送的了,說下次當面謝你。”程凜洲瞥他一眼,語氣頗怪,“你人緣還挺好。”
宋矜郁不置可否。
“我不想找什麼下一個結婚對象,沒興趣,更用不着你幫忙。”最後,他抛下一句。
程凜洲一直這樣,有話就說,有問題就解決,不回避不糾結,其實很克他。
宋矜郁真情實意地憂慮道:“那樣不行吧。”
“為什麼不行?”程凜洲奇怪,“我說不想那就不用找,誰都不能幹涉我的事。”
宋矜郁沉默片刻,輕輕放下杯子,打量年輕俊朗的男人:“你今天就穿這個上班嗎?”
“怎麼?”他低頭掃了眼身上的藏青色運動裝,“今天沒必要穿西裝。”他本來也不怎麼喜歡,不舒坦。
“内搭顔色太暗了,換件白色的吧,圓領。”
“行。”程凜洲幹脆利落地起身。
宋矜郁重新端起馬克杯,自言自語:“這不是挺容易幹涉的嗎。”
男人高大的背影僵住。
“你……”
轉過身,前妻用一張清純無辜的臉對着他,程凜洲眯了眯眼眸……胸中凝結了一天一夜的黑氣忽的就散了。
甚至生出了幾分愉悅。
“從來沒人敢對我說這種話。”抛下一句頗為龍傲天的台詞,他勾着唇角上樓換衣服去了。
宋矜郁:“……”
好無語。
又低頭啜了兩口花茶,他的視線忽而移向沙發前的地毯——
不會吧……
色澤淺淡的眉心逐漸皺了起來。
.
例行會議結束。
程凜洲手指一點,再次把程均哲留了下來,開門見山道:
“你去轉告老頭子,讓他沒事少瞎操心,操心越多活得越短,閑得慌就去練他的琴。”
程均哲:“……”
真的要這麼和程老爺子講話嗎。誰不知道程老爺子“深耕”古典音樂屆多年仍是須得屬下和晚輩硬着頭皮吹捧的水平。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溫和微笑:“還是由你親自告訴他吧,我暫時不想被他用拐棍敲死。”
程鈞哲語氣幽默,和他工作時的謹慎細緻很不一樣。
程凜洲對這個堂哥的印象總體不錯。
他們在他掌管程氏之前交集甚少,程凜洲任職總裁之後對方一直安安穩穩,他休息這段時間也沒什麼小動作,更沒像别人一樣自作主張給他灌輸什麼失憶之前的事。
除了這一次。
靠在老闆椅上悠悠轉了半圈,程凜洲輪廓分明的臉龐被窗外光線切割,明亮處隻餘一個鋒利下颌。
“也行。”
他站起身,擡腳走過來,拍了拍程均哲的肩膀。冷淡磁性的嗓音從頭頂落下,蘊含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危險:
“那就麻煩你,讓他以後有事直接和我說。傳來傳去的對誰都不好。”
程均哲安靜坐在位置上,眼皮微微一跳。
.
程凜洲無疑是一個嚴苛的掌權人,雷厲風行殺伐果斷,不容任何人僭越。
但那基本隻針對高管高層和競争對手,在他手底下的員工反而挺輕松。他發布任務簡潔明了,不搞亂七八糟的企業文化,或者刻意營造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
所以他去開會時,沒事幹的秘書偷着刷刷手機很常見。
會議提早結束,程凜洲從專屬電梯出來,踏進鋪着靜音地毯的走廊。門口辦公桌上的秘書沒發現他,還在樂呵呵刷視頻。
程凜洲本沒當回事,然而等他走近,聽到對方亢奮地念叨了一句:“哇靠!有大腿痣!澀死我算了!”
大腿痣?
腦海裡陡然浮現昏黃燈下某條雪白修長的大腿,靠上的裡側有一顆若隐若現的紅色小痣,像豔麗的血珠。
視線就那麼不經意地往秘書手機屏幕上飄了過去。
數秒後,程凜洲怒氣沖沖推開辦公室的門,再砰一聲砸上,吓得秘書小姐肝膽俱顫,手機都掉在了地毯上。
上面赫然是某位一晚漲粉數萬的新晉“擦邊”美術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