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将泡澡水放好,又鋪了防滑墊。盛夏的天氣,水涼得并不快,但他還是重新探了水溫,兌入了新的熱水。
“浴缸我消過毒了。”說完便把換洗的衣服遞給她,悄無聲息地後退,輕輕帶上了浴室的門。
Jacuzzi很解乏。溫熱的水流像輕柔的羽毛,拂過身體的角角落落,易伍感覺自己沐浴在柔軟的雲端,疲累的感覺随之消散。
她想多泡一會兒。經曆過剛剛的親密,她不太想和吳明景大眼瞪小眼地單獨相處。吳明景或許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抱她來浴室。
她的吳老師,永遠都是細心周到的。
手指泡出了層層褶皺,她還躲着,直到門外傳來男人略顯着急的聲音。
“不舒服嗎?差不多了就出來,久了頭暈。”吳明景的手咚咚敲在浴室門上。
她不情不願地起身,垂着頭出了浴室,倚在門框,不想擡眼看他。
吳明景也默契地别過了臉,卻完全不讓她的腳落地,直接打橫抱起放回床上。把她塞進雪白的被窩後,又掖了被角。
“剛洗完澡,躲被子裡吧,别吹空調了。”
被窩裡全是大吉嶺和佛手柑的氣息,淡雅純淨。好像吳明景在哪,這味道就跟到哪兒。
人的五感相通,讓氣味也有了形狀。比如這樣的味道,總都能讓易伍想到雪域高山之巅,松樹影下的微風。
在燥熱的夏天,尤其解暑。
她把頭埋進枕頭,貪婪地深吸了一口。
吳明景在行李箱裡翻找着什麼,而後床尾塌陷,易伍的腳腕被拉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反應,冰冰涼涼的藥膏,已經覆上了她被扭到的腕骨。吳明景那雙極好看的手,在她的腳踝反複揉搓按摩着。先是微涼,揉開之後,又像着了火一樣熱了起來。
“對你的腳好一點,為什麼總受傷?跑樓梯上來的?”聲音悶悶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跑上來的?”
“你外套上蹭了藍色的牆灰,除了消防通道,哪還有這種牆灰?腳腕還青了這麼大一塊.....忍着點。” 吳明景低聲說着,手上使勁,把淤血揉開,易伍倒吸了口氣。
哪裡有那麼大,太誇張了。不過觀察這麼仔細,吳明景不去做偵探,真是可惜。
“吳老師,我在想,你是不是有哆啦A夢的口袋啊?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好像随時随地都能變出各種各樣的好東西。”
兩人默契十足,都不去觸碰敏感尴尬的話題。
吳明景隻微微地哼了一聲。
易伍的臉上,突然露出眷戀的表情:“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我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小時候我性子野,打架鬥毆、爬樹漂流,無惡不作。他每次跟在我身後,總要背一個大大的包,裡面裝着五花八門的東西。醫藥包,零食,傘,濕紙巾......”
“後來呢?”吳明景幾不可聞地發問,頭一直垂着。遮光窗簾把室内遮擋得如同黑夜,隻剩地燈微弱的光。他的臉影影綽綽,淹沒在了一片陰影中。
“後來他消失了。這些年,他的樣子在我腦海裡越來越模糊,我快要不記得他的臉了。而且......”易伍頓了頓,低下頭,手指在床單上轉了轉,随後擡起頭笑道,“沒事......不說這個了。”
吳明景覆在她腳腕的手停住了,堪堪懸在那裡。
愣了好久,他把那瓶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從床尾扔了過來:“自己擦。”
把床留給易伍,他去了沙發。
黑暗裡隻剩下尴尬的沉默。
易伍隻好再找别的話題:“我們收拾一下,準備去晚宴吧?”
“都發生這種事了,還去?” 聲音是難以置信。
“要去!”一提到工作,易伍一個鯉魚打挺地坐起,“被伍紅害成這樣,不去的話不就白被欺負了?不管怎樣,張導和李編也是很好的資源。認識他們沒有壞處。就算這個項目被伍紅攪黃了,以後有了别的項目,他們也能想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