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老趙就在樓下等着,見易伍下來,他咧着嘴打招呼:“易老師,好久不見。你這趟出去,瘦了。”
易伍微笑着道謝:“謝謝趙師傅專門來接我,這是給您的煙錢。” 說着就把紅包往老趙手上塞。
老趙推脫了好一會兒:“嗨,都這麼熟了,就跑一趟嘛不礙事。這,這多不好意思。”
“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您本來在家休息的,被我硬拉出來,這麼早出發跑這麼遠的路。這點煙錢還不應該了?” 易伍很堅持。
上了車,老趙一邊嚼着槟榔一邊問:“易老師這不剛打南邊回來麼,這才過了幾天,怎麼這麼快又要過去啊?”
易伍笑着答:“有點私事。诶,趙師傅,您怎麼開始嚼槟榔啦?這東西真不好,可不能多吃啊。”
“嗨,别人給的。吳老闆不是不讓在車上抽煙嘛,我就說換個别的東西提提神,我也是第一次嚼這玩意兒,勁兒還挺大。”
汽車不疾不徐地沿着高速奔馳,易伍看着窗外景色變幻,想起重逢季甯的那天好像也是這種天氣。陰天多霧,飄着絲絲細雨。她舉着傘,聽他的聲音如清泉般叮咚作響,那張俊美的臉隐藏在煙霧缭繞之後,跟個谪仙似的。
想想,這都快半年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她和哥哥重逢,居然已經快半年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了一段後,又穿進了一條山間密林,走上了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兩旁樹木高聳入雲,枝葉交織成濃密的綠色天幕。她聽到了杜鵑啼叫,清脆婉轉、如泣如訴——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可能是時間尚早,也可能是山路偏僻,前後都沒什麼車,整條道路顯得異常空曠,車子一路暢行無阻。
老趙吃完半袋槟榔,咳嗽了幾聲,似乎是有些喉嚨不适。
“趙師傅你沒事吧?” 易伍好心地問。
“沒事沒事,易老師能幫我把這個擰一下麼?我開車,單手有點費勁。”
易伍把老趙遞過來的可樂擰開,然後遞還給他。
老趙咚咚咚一通猛灌:“這槟榔确實是後勁大啊,吃着吃着就覺得這個喉嚨裡有點不得勁,像是......腫了一樣。” 他又劇烈咳嗽了幾聲。
“是呀,所以您嘗過一次就行了,以後可千萬别碰了。” 易伍囑咐完,繼續望向窗外。山景飛速掠過,漸漸模糊成一道色彩斑斓的線條。伴着輕微的颠簸和引擎的轟鳴,她隻覺得腦袋昏昏,睡意沉沉。
上車就睡覺,是她一直以來的必備技能。用手拄着頭,就要墜入夢鄉。
還沒能睡着,就被老趙接連不斷的咳嗽聲打斷。易伍趕忙在包裡給他找水,卻未曾料到——下一秒老趙突然開始劇烈抽搐!
易伍剛想說“先刹車”,老趙已經直直地往方向盤上撞去!與此同時,車身也跟着像蛇一樣劇烈扭動起來。
易伍發現,隻有親身經曆才知道,很多意外都是突然發生從天而降的。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迅猛,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極緻壓縮,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甚至連尖叫都被突如其來的震動給徹底吞沒。
眼前天旋地轉,重心瞬間失控。下一秒,他們連車帶人360度瘋狂旋轉翻滾,如同狂風中的一片枯葉,從山路側翻一路滾了下去。
易伍下意識伸手抓住前方座椅的椅背試圖保持平衡,可哪裡能!巨大的離心力和颠簸讓她完全失去控制,手指仿佛在抓一縷薄霧,根本無從借力。
耳邊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車内物品四散碰撞的聲音,窗外的景象變成了飛速旋轉的模糊光影。每一次翻滾和撞擊都帶來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隻剩心跳如鼓。
就在易伍以為這場噩夢永無止境時,車終于停了下來。耳邊的轟鳴聲逐漸停息,她慢慢找回了失去的意識。
頭朝下,腳朝上,她被卡在已經完全翻轉過來的車廂内。腰部似乎已經折斷無法動彈,可安全帶卻牢牢纏在頸部,一點縫隙也不留地緊緊勒住咽喉。
她拼命想要呼吸,然而每一次掙紮都帶來更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