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伍的印象裡,媽媽已經有段時間沒做湯了。
易國昌擡頭道謝,兩人和和美美,一眼望去像對人人稱羨的恩愛中年夫妻。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媽媽......” 易伍呆愣着開口。
谷佳慧回頭笑得燦爛:“愣着幹嘛,快點過來吃飯啊。”
易伍深吸一口氣:“昨天晚上——”
谷佳慧置若罔聞:“好久沒下廚,你不會嫌棄媽媽做的不如阿姨吧?”
“當然不會,但是昨天晚上——” 易伍锲而不舍。
“吃飯的時候,少說話。你的規矩呢,去哪裡了?” 谷佳慧溫柔地瞪了過來。
“不,我現在不想吃飯,我有事情要問,昨天晚上爸爸明明——”
谷佳慧再次粗暴地打斷了她,臉上的笑意至此全部消散:“你夢遊了。”
季甯夾起一塊發糕塞進易伍嘴裡,徹底切斷了她再度張嘴的可能。
司機把他倆送到奧數班門口。一下車易伍就開始狂嘔,把早晨喝的豬肺湯全吐幹淨了。
“暈車?” 季甯心急給她拍背。
易伍搖了搖頭:“每次他們吵架,媽媽就會做湯。我不喜歡喝,好惡心。這一個假期發生的所有事,都好惡心......昨天真是我夢遊嗎?可今天早晨我看閣樓的門,明明被砸爛了。”
季甯沉默不語。
“你昨晚看見了什麼?”
季甯脹紅了臉,可他仍然一言不發。
“我以為你耳朵好了。” 易伍一腳踢飛路邊的石子,“還是......連你也覺得,我什麼都不配知道?大人總愛糊弄小孩,沒想到哥哥也是。”
季甯猶豫了半天,咬了咬牙:“他們......就是,就是像,電視裡演到,媽媽會來,捂眼的,那種。就......就那樣......”
易伍攥緊了拳:“所以他背叛了她,像王子背叛了小美人魚。可她還給他做湯?她應該用匕首殺了他。”
季甯在下一秒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說,這種,話。” 他念起了《淨口業真言》。
“别念了。你的神不會喜歡我。”
季甯将她額角的發捋順,另一隻手攤開,掌心裡的糖紙熠熠生輝:“誰說的?他剛剛,才讓我,把這個,給你。”
*
漫長的暑假步入尾聲。
這天傍晚,易國昌難得沒有加班,蹒跚回到家時,渾身都是酒氣。
一進門他就從背後抱住了谷佳慧:“老婆,你之前說的,還算不算數?”
谷佳慧一臉嫌惡地推開他:“你說什麼?起開,别倒我身上。”
“兒子。你之前說的,隻要有兒子,帶回來,你幫我養,當成我們自己孩子,還算數嗎?” 易國昌的嘴角差點咧到後腦勺,“老婆,我真有啦!我易國昌,終于,他媽的,有後啦!”
說完,他竟蹲在牆角,掩面哭了起來:“以後誰,都别想,笑話我!”
瞬間,谷佳慧五雷轟頂,腳下不穩,靠着牆才堪堪站住。幾秒後她回過神來,立即啟動自我保護程序: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加在湯裡的抗雄藥,劑量都經過她的精心計算,能悄無聲息将易國昌化學閹割。易國昌諱疾忌醫,隻以為自己是年齡大了,在報紙上看到什麼中藥偏方都拿來試——越發方便她下手。
所以她才放心大膽地放縱他去找情人。這個男人已經沒有絲毫值得她留念的了,可他的财産非常值得。
蒸蒸日上的工廠,源源不斷的印鈔機,隻可能屬于她的女兒。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卧薪嘗膽、忍辱負重的關鍵。
她從來沒考慮過二胎,因為一旦是男孩,就會和吸血鬼一樣分走本該屬于女兒的财産、關愛、資源。隻要想到這裡,她的神志就不可避免地陷入癫狂。
人人贊頌母愛,可他們仍低估了一個母親可以為孩子付出到何種地步的決心。
谷佳慧穩定心緒,嘲諷地問:“喝多了又開始白日做夢?你都硬不起來,難不成是隔空受精?這麼厲害,快去申諾貝爾吧。”
“千真萬确。” 易國昌完全不理會她言語中的冷嘲熱諷,興奮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紙,“我去做了親子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