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學校門口小賣部的。她不光送牛奶,還掏垃圾!我有次看她在垃圾桶那裡翻來翻去的。”
“撿垃圾?嘔,這也太惡心了,身上都是臭的吧?她怎麼能一邊撿垃圾一邊送牛奶?我家也被她送過,我要吐了......”
“是的是的,就是她!她給梁彥送過好幾次巧克力,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堆撿的,反正都被扔了。所以現在,是她倆比賽,追梁彥一個啰。”
“班長肯定選那個易伍啊。長得好看,學習好,又都是班幹部。撿垃圾的不是我們學校的,她在二橋上學,我看過她的校服。”
“啊?二橋?我媽說那都是鄉下人讀的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垃圾嘛,也隻能在垃圾學校讀咯。”
剛步入青春期的小孩,其實擁有着世間最大的惡意。因為他們既不懂得大人的僞善,也不像童言無忌的小朋友天真無邪——他們的惡意平鋪直叙、赤裸裸。
幾個女生迸發出哈哈大笑。可笑聲才持續了幾秒,就被迫戛然而止。
“已經打鈴了,你們幾班的啊?不回去上課要記名的哦。” 易伍邁步出來,上下打量着其中一個女生,“校規說不允許擦指甲油,透明的也不行。”
她轉向下一個女生,“你的頭發為什麼散下來?課間批下來,課上再紮回去麼?很閑嘛。”
“還有你,偷偷打耳洞了?棒子是塑料的,以為别人看不到?”
最後,易伍輕咳了一聲,語氣不容置疑:“總之,請你們報下學号吧。今天老師剛給我們開會,要嚴抓校風校紀。你們有這個時間講小話,不如給同學們做點好事,去搞下衛生,把垃圾箱清理下,你們說呢?”
聽到清理垃圾箱,其中一個女生氣急敗壞:“你都不是我們班的,憑什麼管我們?太平洋的警察嗎?管好你們三班就行了。還讓我們清垃圾,我連蓋子都不要碰的!”
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她是管不了。”一個剛進入變聲期,略顯沙啞的男聲響起,“我來,總行了吧?”
幾個女生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梁彥居然從易伍身後淡定地走了出來。
“班長......你,你怎麼在這?!”女生們的臉白了一片。
“溫舒蘭、常芮、左梓萱,違反校規第二條、第五條和第六條。我記下了,會報給老師,讓老師跟你們家長談吧。現在,馬上給我回去上課!” 鐵面無私的判官發話了。
幾個女生低着頭,轉身灰溜溜地離開。
易伍心裡的那口氣終于舒坦。
“謝了啊。我發現,你也不是完全鐵石心腸嘛。” 易伍難得對梁彥和顔悅色了一次,“謝謝你維護管小安。”
可梁彥的眉頭皺成了馬裡亞納海溝。
他用你到底在說什麼鬼的表情瞪着易伍:“跟她有什麼關系?抓校風校紀是我身為大隊長的職責,對于違反校規的行為,我深惡痛絕。”
易伍翻了今天的第一百零一個白眼,心想,我就知道。
“而且,她們說的也沒錯。” 梁彥聳了聳肩,“管小安一邊撿垃圾一邊送牛奶,衛生能保證嗎?我要去和老師反映,以後學校的牛奶不能讓她送了。”
易伍剛放松的拳頭再度攥緊。她真的要炸了。
可梁彥還在自說自話:“她們還提醒了我.....你該不會,真對我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吧?這嚴重違反校規校紀,我需要提前警告你。你可能覺得自己很漂亮很受歡迎,但是不好意思,我對你完全沒興趣。”
自己的台詞被搶,易伍已經忍到極點,隻想沖上去把眼前這張高高在上的臉撕爛。
“撿垃圾是吧?對啊!管小安眼瞎了,不然怎麼撿了你這麼個垃圾?” 易伍掏出兜裡的照片,直接甩到梁彥臉上,“好好看看吧。她為了撿這個,手被鏽釘子紮穿了,腫成了蘿蔔。你的照片倒是好好的,幹幹淨淨,憑啥?!”
梁彥一臉狐疑地撿起照片,仔細端詳了會兒。
“天啊,你居然都沒有一丁點羞愧嗎?啊?她怎麼會為了你這種人,那麼努力複習備考燎原的中學部?你?就你,也配?”
“管小安,要考燎原的中學部?” 梁彥皺起眉頭。
“你看不起誰啊?敢跟我賭嗎?我賭管小安一定能考上,你就等着吧!” 易伍咬牙切齒。
梁彥攤了攤手:“那我祝她好運了。不過就算她走運考上了......鹹魚腌成三分還是八分,有區别嗎?”
易伍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愣了幾秒,她咬咬牙轉頭就跑。
火完全壓不住。不能動手,不能打人,不能惹事。她在内心反複告誡自己。
跑到樓梯拐角,易伍突然聽到有女生在哭。
“怎麼辦啊,班長說要報給老師,請家長的話我就完蛋了!”
“他裝什麼裝,明明就是公報私仇!就因為我們講他,他不高興了。什麼違反校規?他自己和那個易伍偷偷約會,我還要去告老師呢!”
易伍沒打算理她們,擡腳就準備上樓梯。可誰知,腳還沒邁出去,就發現樓梯盡頭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顯然聽到了那些女生剛剛的對話,此時正面色鐵青地看着她。
“哥......” 易伍下意識地張口,卻發現喉嚨管全部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