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放學時間。易伍步履匆匆地邁出高二七班的教室。
經過隔壁班門口,她腳步一頓,神色慌亂地朝窗戶裡張望了一眼。
不多時,一張清隽溫潤的臉不動聲色地朝她這邊偏了偏,眼神交錯後,又若無其事地挪開。
狹長漂亮的桃花眼,按照管小安的說法,是放浪多情的标配,可在他臉上,偏偏透出克制與溫柔。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暗号。
心跳快到即将爆炸,臉上熱度攀升。慌亂間,易伍猛地轉身,順着樓梯飛奔而下——
一路沖到半地下室,樓梯拐角的盡頭。
隐秘而封閉,沒人駐足的黑暗角落。隻有星星點點的月光灑進,像銀色碎屑投下的斑駁光影。
她剛剛站定,熟悉的腳步聲便從背後傳來。
葡萄茶香在黑暗中緩緩擴開。四周一片漆黑,她躲進了一個安全而柔軟的繭裡。
易伍的手臂如藤蔓般纏上了來人的脖子,腳尖向前幾步,将他牢牢壓制在冰冷堅硬的牆面。
沒有半秒遲疑,嘴唇熱烈地貼了上去。
輕柔而急切,帶着不容抗拒的炙熱,貝齒輕叩,像在汲取迫切需要的氧氣。
過去一年的時間裡,他們早已像這樣吻了無數次,季甯的反應卻從來一成不變。
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手心攥緊到指節發白。
易伍十七歲,季甯十八歲,屬于他們的花季雨季,在一個無法名狀的瞬間悄然展開。
幾年過去,哥哥高出了她整整一個頭。身體挺拔瘦削,像迎風而立的竹子,有着清隽矜貴的線條。
皎潔的月光透過不遠處的小窗傾瀉而下,影影綽綽勾勒出他的輪廓。
眉眼如墨畫般黑而分明,睫毛濃密,仿佛天生就帶着溫潤的神韻。而現在,那雙黑熠熠的眸子正出神地望着她。
易伍急忙擡手,輕輕遮住了他的眼。
被這樣直視,她真的無法繼續下嘴。
像度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易伍終于從這個吻中喘過氣來,空氣重新湧入她的肺裡。
她立刻離開了他的唇,動作極為禮貌周到。
黑暗裡,兩人的胸膛劇烈起伏,彼此的心跳與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易伍這才後知後覺,慌亂地将纏繞在季甯脖頸的手臂放下。
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她擡起手背匆匆擦他的嘴唇,嘴裡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季甯一把掌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擦,聲音輕而啞:“好些了嗎?”
月光忽然被校門口停着的貨車擋住,周圍又回歸一片漆黑。可季甯喜歡黑暗。黑暗很好,可以巧妙又安全地遮住他已然燒紅的臉。
“嗯,好多了。謝謝哥。” 易伍滿心感激地答。
幾句常規的問候後,兩人陷入一陣沉默,狹小的空間頓時局促起來。
“要不,還是去看看吧?我查過了,六院有個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不想看醫生,也不想吃藥。” 易伍低下頭,手足無措地揪住季甯衣角,委屈巴巴地問,“你.....讨厭我了嗎?”
“沒有!怎麼可能?我隻是.......” 季甯着急解釋,可話才剛出口,臉就騰地燒得更燙了。
“隻是什麼?” 易伍不打算放過他,锲而不舍地追問。
隻是......他擁有了男人的身體。
季甯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青澀懵懂的男孩悄然遠去,伴随着青春期一起到來的,是躁動蓬勃的身體反應。
曾經心無芥蒂的擁抱,習以為常的牽手,現在都變得無比困難。更不要提眼下,這樣親密到令人窒息的時刻。
嫣紅滾燙的唇離得如此近,直接覆上來。密絨絨的睫毛近在咫尺,甘甜如蜜桃的少女香氣直直往他鼻腔裡鑽。
易伍的吻沒有技巧,生澀得一塌糊塗,但這不重要。
她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他的身體便會自動給予反應,壓根不經過他的允許。
可這讓他更加羞赧,難堪得無以言表。
季甯正在苦苦思索該如何解釋,易伍突然壓低嗓子叫了一聲:“哥,有人!”
寂靜的樓道裡,突然傳來木門吱吱呀呀的聲音,确實有人進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來到走廊的樓梯間。易伍覺得,有人正從一樓的縫隙垂頭向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