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叫[沒出息]！”

“這才叫[浪費生命]！”

他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胸腔裡硬生生擠出來，砸在地上铿锵作響：

“夢想他媽從來就不是什麼康莊大道！”

“它是要你踩着玻璃渣、忍着剜心刺骨的疼、流着血咬着牙才能往前爬的荊棘路！”

“怕疼？怕苦？怕被人戳脊梁骨？”

淩星猛地放下手臂，猩紅的隊服袖子頹然落下，遮住了那道猙獰的疤，卻遮不住他眼中燃燒的、近乎暴烈的火焰。他指着自己心髒的位置，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那就趁早滾蛋！”

“别玷污了[夢想]這兩個字！”

“疼痛——” 他環視全場，目光最終落在癱坐在地、滿臉淚痕的李響身上，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才是夢想最他媽硬的勳章！”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大廳落針可聞。隻剩下主機風扇低沉的嗡鳴和少年們粗重的呼吸。那道猙獰的傷疤如同烙印，深深燙進了每一個人的眼底，連同那番剜心刻骨的話語，一起在年輕的胸腔裡掀起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評審席方向，那個一直沉默的身影站了起來。

江燃推開玻璃門，緩步走入這片被震撼和死寂籠罩的空間。他走到淩星身邊，沒有看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一張張年輕而複雜的面孔。

“Star青訓營，選拔規則補充修訂。”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傳遍每一個角落，“即時生效。”

他頓了頓，冰灰色的眼眸透過鏡片，如同最精準的标尺，量度着眼前這些尚未打磨的原石。

“綜合錄取線，下調百分之十。”

“設立[偏才通道]。”

“為那些被規則暫時埋沒的鋒芒，” 江燃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淩星緊繃的側臉，最終落回前方，聲音沉穩如磐石：

“開一條路。”

“轟——！”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短暫的死寂後，整個選拔大廳瞬間沸騰了！壓抑的激動、難以置信的狂喜、劫後餘生的慶幸…無數種情緒在年輕的臉龐上炸開！下調百分之十！偏才通道！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無數個在原有冰冷數字下被判“死刑”的微光，重新被賦予了燃燒的可能！

“江教練萬歲！”

“星神！星神！”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出來，聲音帶着哭腔，随即引發了山呼海嘯般的呼喊！少年們激動地跳起來，互相擁抱擊掌，壓抑了太久的熱情和希望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洩口，巨大的聲浪幾乎要掀翻天花闆！

淩星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氣，剛才那番嘶吼仿佛抽幹了他不少力氣。他看着眼前這群激動得忘乎所以的少年，聽着那些混雜着“星神”的呼喊，緊繃的下颌線似乎松動了一絲，但很快又被他強行抿緊。他别過臉，不再看那一片喧騰的海洋。

江燃沒有阻止少年們的歡呼，隻是安靜地站着，像一塊沉默的礁石，任由興奮的浪潮拍打。

選拔在一種近乎狂熱的氣氛中重新開始。少年們像是被注入了強心針，操作雖然依舊帶着稚嫩和緊張，但眼神裡卻多了之前沒有的、近乎搏命的光彩。

評審席重新忙碌起來。淩星也坐了回去，恢複了那副懶散又刻薄的樣子，隻是偶爾毒舌時，話到嘴邊似乎會頓一下，眼神會不自覺地瞥向下方某個角落。

最終名單在大屏幕上滾動公示。歡呼聲、歎息聲、低低的啜泣聲再次交織。幾家歡喜幾家愁。

人群開始散去。興奮的入選者勾肩搭背地憧憬着未來，落選者則垂頭喪氣地收拾着自己的外設背包。

大廳角落，靠近消防通道的陰影裡。

一個穿着洗得發白T恤的瘦高少年沒有動。他叫王宇。屏幕上最終名單滾動結束，沒有他的名字。綜合評分差3.7分，哪怕下調了百分之十，他依舊差了那決定命運的零點幾。

他低着頭，額前略長的碎發遮住了眼睛，隻露出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嘴唇。剛才淩星那番話帶來的沖擊，江燃宣布新規時燃起的微弱希望，此刻都被冰冷的現實徹底澆滅。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在無人注意的陰影裡，死死地、死死地攥成了拳頭！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咔吧”聲，手背上青筋虬結，如同瀕臨斷裂的弓弦！

燈光無法照亮的陰影，如同粘稠的墨汁，徹底覆蓋了他低垂的臉龐。隻有那隻緊握的、指節泛白的拳頭，在昏暗中，無聲地訴說着某種即将破土而出的、帶着強烈不甘和某種冰冷意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