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晟這才注意到駱欽文一直抱着湯對着出風口,像是怕它冷了。
剛冒出來的火被這個舉動壓了下去,賀元晟雖不知道駱欽文為什麼不生氣,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剛剛将氣多半撒在了駱欽文身上。
情緒得到片刻釋放,賀元晟很快平靜了下來,反思自己的行為不妥,沉默片刻後,他低聲說了謝謝:“不好意思駱總,剛剛我語氣不好……”
“嗯,沒關系,”駱欽文聲音很輕:“喝點,還是溫的。”
車子已經駛入了地下停車場,賀元晟想拒絕:“不用了。”
“你晚上沒吃什麼,”駱欽文打開了包裝,示意他将車停在一旁:“時間還來得及,墊一點是一點。”
話已至此,賀元晟沒再說什麼。
将車停好後,從駱欽文手裡接過包裝盒,賀元晟将唇貼在邊緣,很輕很慢的抿了幾口。
湯很香甜,溫度适宜。
他喝了好幾口,等到身子變得暖和起來時放下了湯盒,沒等他說聲謝謝,一旁的駱欽文很自然地接過他手裡的湯,在賀元晟略帶不解的目光下,仰頭一飲而盡。
賀元晟:“……”
“我也沒吃飽。”駱欽文将餐巾紙遞給他,随後從容地推開了車門:“走吧。”
賀元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被他這樣打岔,不知不覺間,賀元晟不再沉浸于曾逍出軌後的情緒裡,反而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駱欽文身上,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駭世俗的話或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
不過一直等到登機,駱欽文都表現的很正常,這無疑讓賀元晟松了一口氣。
晚上國内航班很少。
頭等艙裡的人不算多,賀元晟和駱欽文位置靠在一起,兩人落座後沒有過多的交流,周圍也很少傳來說話的聲音,隔着一道扶手,等待飛機起飛。
按照規定關手機之前,賀元晟看到了曾逍發來的消息。
【曾逍:哥,對不起。】
賀元晟盯着這行字沉默了許久,他沒想原諒曾逍,但也沒想說什麼重話,一段失敗的感情不是一個人的責任。
可能曾逍和他都沒有發現,賀元晟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比如愛。
他不得不承認,這三年裡他是喜歡過曾逍,喜歡他熱烈,喜歡他直率,更喜歡他年輕身上的朝氣蓬勃。
但要說愛,賀元晟也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
會不會更多的隻是習慣,畢竟如果他是真的離不開曾逍,或許能試着接受曾逍這一段“經曆”,去了解曾逍的心路曆程,至少弄清楚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除了剛知道時出于憤怒的情緒外,在平靜下來他明明可以平靜地去和曾逍談一談,可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很輕易就接受了曾逍會離開他。
眼眸一沉,賀元晟沒再想。
他這幾天太累了,幾乎每天都在連軸轉,艙内的燈光一暗眼皮就有些擡不起來,他想和駱欽文說一下想先休息,結果剛一偏頭,便發現駱欽文也在看他。
看得很專注。
賀元晟被他看習慣了,不像前幾次那樣排斥,覺得這可能是他的習慣而已,不過借着一點光線,賀元晟注意到駱欽文的耳尖似乎有些紅。
沒等他說些什麼,駱欽文下意識地舔了下唇。
嘴唇被他舔得很濕潤,讓人無法避免地想到不久前他喝湯的那幕,賀元晟很少和别人同吃一碗東西,這樣太過親密,和曾逍都很少有,這樣想着,頓時有些如芒在背。
好在駱欽文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要休息?”
“嗯。”賀元晟點頭,也不管他是否還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交代:“我有點困。”
“好。”駱欽文應了聲,示意他将一旁放在地上的小行李箱遞給他:“放在我這,空間大你好休息點。”
他語氣一頓:“我現在不困。”
說完他便朝賀元晟伸出手來,見他态度強硬,賀元晟想了想,将行李箱遞給他:“謝謝駱總。”
駱欽文嗯了聲。
空間确實大了不少,沒再去糾結其他的事情,沒過一會兒,賀元晟便沉沉地阖下眼皮,頭偏向走廊那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中聽見空姐似乎在說話。
說的什麼不太清楚,隻聽見身旁的駱欽文壓着聲音說了句:“給我。”
腳步聲在耳邊很輕的響起,空姐離開了。
不出一會兒,身上被披上了厚厚的毯子,似乎還帶着尚未消散的體溫,很暖和。
在睡夢中,賀元晟聞到了這幾天早已讓他熟悉的味道,他睡得更熟了,下意識将自己蜷縮在了溫暖的毯子裡,很快就陷入更深的睡眠中。
賀元晟是被一陣氣流颠簸颠醒的。
入目是一片漆黑。
兩側的呼吸燈并不明亮,隐約隻照出艙内的大緻面目,提示牌顯示着當前溫度和時間,賀元晟盯着看了一會兒,意識到他睡了不過半個小時。
他明明沒做夢,可卻很累,賀元晟知道大概是因為受他情緒影響,自從知道曾逍出軌到現在,工作的壓力除外,他能感覺到自己處于高壓的狀态。
他不擅長排解情緒,不過換個環境,或許在很大程度上能緩和一些,畢竟在此之前,他已經很久沒睡的這麼熟。
或許是坐的有些久,賀元晟全身有些酸疼。
正想換個姿勢,他身體稍微一動,下巴突然被類似于頭發的東西,很輕地蹭了一下。
賀元晟很快僵在了原地。
黑暗裡,他終于察覺到身側有道很沉的呼吸聲。
賀元晟一愣,尚未清醒的意識很快回過神來,他偏頭去看,下巴很快被一縷頭發撩了一下,一股熟悉的味道見縫插針地湧入他的鼻息之中。
剛睡醒的思緒有些遲鈍,賀元晟遲疑地沒再動。
可或許是察覺到他的動作,靠在他肩膀上的人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沉默之際,還下意識地蹭了過來,柔軟的頭發很快劃過他的臉頰。
賀元晟猛地垂眸。
隻見不久前才和他說不困的駱欽文,正正襟危坐地睡倒在他的頸窩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