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騙”字,安睡的杜汝舟長耳微動,淨歡立馬咬牙改口:“勸魔神大人同我們離開嗎?”
公殳想了想,然後伸出手指戳了戳杜汝舟的長耳朵:“我知道個能天天吃上飯的地方。”
淨歡:“……”
見杜汝舟睜眼,公殳繼續道:“你去不去?”
杜汝舟:“去”
一旁的淨歡頭皮發麻,不禁腹诽:“這是在拐賣魔神嗎?”
“那我們打個商量,”公殳揉了揉那顆圓潤順滑的腦袋,“你得維持人形,不能随意變成犭也狼,不然你的飯可能就吃不上了!”
“好!”杜汝舟答應得爽快。
一開始,天神古原給公殳指路,讓公殳找到了消失的魔神,淨歡就懷疑古原是想将魔神交給當先閣。但眼下,公殳有意掩蓋杜汝舟魔神身份,說着要領杜汝舟去當先閣,卻也似乎沒想要當先閣知道杜汝舟的身份。
過了公殳的考核,淨歡就能轉正,正式挂牌成為當先閣的先行官。
但現在,淨歡感覺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上,身前是不見底的深淵,身後是不見頭的樹林。他之後是如實向當先閣彙報魔神的消息,還是替這傻傻呆呆的杜汝舟隐瞞呢?
臨行的那天早上,淨歡正休息,耳邊是柴火燃盡,不時爆裂發出的響動。
天微微亮,淨歡起身,見公殳打坐入定,他也跟着入定。
過了一會兒,一個毛茸茸的團子出現在從灌木裡擠出來,嘴裡叼着幹癟的螞蚱。
她将肥一點的螞蚱放到公殳跟前,另一個放到淨歡跟前,然後又回到林子裡。不一會沾着滿身泥土,像是搗了哪家鼠窩似的,抓了一隻沒氣兒的鼹鼠回來。
杜汝舟将那隻鼹鼠放到了淨歡的跟前,随後又回林子裡了。
見到蚱蜢,淨歡已經沒心思入定,隻是淡定閉着眼,但見到鼹鼠時淨歡一身淡定蕩然無存。淨歡作為一隻紫苑花妖,對蟲子啊老鼠之類的并不感興趣。但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不吃的話會有點對不起杜汝舟。
這時,公殳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用樹枝戳了戳那鼹鼠的肚皮:“這個烤着味道好吃。”
淨歡:“……”
他想吐。
公殳:“要我幫你烤嗎?”
淨歡連連搖頭:“大人來,他就真的白死了!”
還在樹上掏鳥蛋的杜汝舟忽然四腳懸空,被公殳提溜着後脖頸從鳥巢裡逮出來。
“想不想吃面?”公殳提着杜汝舟的後脖頸搖了搖,杜汝舟晃了晃腦袋,抖落身上的塵泥,長耳甩出啪嗒聲,聽到吃面二字,她的長耳就豎了起來。
樹下,淨歡暗暗歎氣,總算不用吃那四腳朝天的蚱蜢和鼹鼠了。
落了地,杜汝舟化作人形。至今,她還沒習慣自己長手長腳的模樣,每次變過來總是新奇地轉着圈把自己從頭到尾看個遍。
“穿鞋。”不知什麼時候,公殳手上多出了一雙黑靴,他伸出自己的腳說,“像這樣穿。”
杜汝舟學得倒是快,隻是一開始穿不進去時,動作野蠻,看着像是跟一雙鞋置氣。成功穿上一隻鞋後,她也有了經驗,很快就把另一隻鞋穿上了。
“還挺合腳的?”淨歡驚訝,“是大人臨時買的嗎?”
公殳颔首:“前天見她光着腳,便出去了一趟。”
“公殳,”坐在地上的杜汝舟笑容滿面,“吃面!”
“要喚公殳大人!”見杜汝舟直呼其名,淨歡糾正道。
“公殳!”杜汝舟堅持自我,“公殳!”
“叫大人!”
“公殳!”
·
出了俗山,他們到臨近的鎮上随便找了個館子吃面。
杜汝舟前有偷吃被打的經曆,所以落地集市館子無時無刻不豎着耳朵聽八方動靜。
店家托着三碗熱騰騰的面,擱在杜汝舟跟前,笑盈盈地說:“是外地人吧!”
杜汝舟不敢動,一雙眸子警惕地看着店家,底下拳頭緊握,一副随時要幹架的模樣。
“我們要北上投奔親戚,”公殳說着,從桌上拿起筷子,攪合面湯,綠蔥沒入湯面,透出清新的蔥香,“這一路趕得不容易。”
店家歎氣:“到處鬧災荒,這年頭營生也不好做。客官好生吃着,有事随時叫我啊!”
杜汝舟目光追随店家挑簾離開,這才瞥眼看着公殳。
公殳和淨歡已經吃上了,杜汝舟拿起筷子,學着公殳和淨歡的模樣吃面。但那筷子遠比洞裡的泥鳅難抓,杜汝舟顧得了拿筷的姿勢,卻把握不好挑面的力道,試了好幾次才堪堪征服了自己那雙手。
一吃到面條,杜汝舟眼睛噌地亮了。
公殳側眸看着問:“好吃麼?”
杜汝舟頭埋在碗裡,頭如搗蒜,根本沒時間開口回答。
等杜汝舟幹完三碗面,公殳招呼來店家,從靈袋裡掏出銅币。店家拿了錢,開開心心走了。
杜汝舟揚了揚下巴:“那是什麼?”
“錢。一手錢,一手貨。”公殳吞了口面湯,淡淡說,“錢可以買很多東西。”
杜汝舟“哦”了一聲:“有錢就能吃?”
公殳沉默了一下:“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這時,門外偏偏飛來一隻金蝶,每次煽動翅膀都灑下一路星光,很是漂亮。但周圍來往的人視若無睹,如常做着自己手底下的事情。
金蝶翻飛,落到了杜汝舟的鼻尖,杜汝舟不敢動,擔心金蝶就此飛走了,但金蝶的觸角踩在杜汝舟鼻尖,左右挪動,杜汝舟一個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金蝶就這麼碎了,如飛塵散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見了?”杜汝舟左右看,覺得稀奇。
“那是閣中傳訊用的。”淨歡對杜汝舟說,繼而轉身問公殳,“大人,閣中傳來什麼消息了?”
“小事,”公殳說,“有妖精鬧事,需要我順路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