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就此成全阿燭。
作為先行官,公殳不能明面上放過阿燭,但突然殺出來的蒙面人倒給了公殳一個很好的由頭。而且他覺得這對杜汝舟是次不錯的曆練機會,所以想給杜汝舟多一些時間,切磋的時候不免多放了點水。
而且早先,公殳覺得此行一路查得太容易,不自覺留了個心眼。
公殳傳信當先閣,詢問可能在這附近的小妖有哪些,就得到了九霄秘境阿燭失蹤的消息。阿火帶來一個冊子,上面記錄了阿燭每年要去的人和地,有陳家公子陳顯的名字,真就應了那句無巧不成書。
眼下,即使公殳趕不過去,當先閣也該趕過去了,而且他叫了元吉,即使隐山神教真的别有所圖,他也料定隐山神教不敢輕易和當先閣撕破臉。
當不遠處烏雲聚集,電閃雷鳴時,公殳也有了快刀斬亂滿的心。
鋼針和飛劍朝公殳砸來時,公殳一揮手,立起一堵冰牆,鋼針和飛劍在裡面動彈不得。
就在公殳要離開時,右邊的冰牆裡,鋼針銀劍發出争鳴,緊接着“嘭”地一聲冰牆炸開,無數飛針飛劍掀起狂殺,将公殳圍在其中。又不過眨眼間,龍卷風似的的劍陣被冰封,而公殳不知什麼時候跳得數十米高冰柱上,居高臨下俯視着下面的人。
轟的一聲,雷聲奔襲而來,地面上的人拱手揖禮,所說的話全被天雷淹沒。
公殳有所感覺,倏地擡頭望向遠方的烏雲。
此時,阿燭本該飛灰湮滅的,但公殳竟然通過骨戒的禁制感應到受傷的杜汝舟。
公殳往雷刑處飛去,半路殺出一道身影。
那人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黑發下又盡是白發,寬闊的臂膀像山一樣堅實,誰吃他一拳頭怕是腦袋能掉地上。他甩手身後多了一柄長槍,銀色的利刃劃破公殳的衣角。
見對方有意拖延自己,公殳愠怒,空氣中凝出無數冰針。男子用長槍格擋,還召來亂劍,也沒能擋住四面八方而來的冰針。他一面防守一面攻擊,長槍揮舞的聲音,似乎能撕裂這片昏夜裡的死寂。但最終飛出去的冰針劃過男子的脖子,滲出絲血來。
那是警告,如果對方在逾矩,公殳就會不留情面了。
公殳再次要閃身退場,又被橫飛來的銀劍和鋼針直逼後頸。随後,公殳不得不架起冰牆格擋。
“鄭——須——彌——”
第二道天雷落下,撕破天際。
黑白光影間,鄭須彌從公殳面上看到了他少有的嗔怒。
群魔亂舞的飛劍和飛針再次被冰。
,公殳的手衣劃過冰面,連帶着被冰封的飛劍和飛針向鄭須彌砸去。鄭須彌被凍得呵了口冷氣,卻仍無退縮之意,舞着長槍要與公殳争個你死我活的模樣。
堅冰被上挑的長槍怼碎,一部分鋼針和銀劍重回鄭須彌手裡,立馬調轉方向朝公殳飛去。
“第一次看到公殳大人這般着急啊!”鄭須彌挑□□破狂風,像是豺狼起勢要給獵物緻命一擊。
利刃碰上堅冰,跟針尖碰上石頭似的,這不但沒挫傷鄭須彌的銳氣,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你一開始拿出不讓塵,不過是哄人罷了。”
好不容易躲過左邊的進攻,那長槍又刺向右邊。閃避吃緊,公殳腳下站定,腰身一轉,躲過橫掃而來的長槍。
躲過了長槍,漏網的銀劍和鋼針直攻公殳下盤。公殳借力提腰,一腿橫踢打偏鄭須彌的長槍,另一隻腳也抽離原地,踢到鄭須彌耳邊,徒留插入地面的飛劍鋼針和無數冰錐。
鄭須彌吃痛,半張臉都被冰凍住,退了半米又被無數水蝶纏身。
這水蝶一旦碰上,就會被冰蝶鑽到骨子裡,讓那節骨頭暫時失去控制。即使鄭須彌揮起長槍,周身亂劍竄飛,也不免被水蝶碰到。
見鄭須彌吃力,公殳乘勝追擊。上百根數米長的冰錐倏地為地面吞噬,随之震天的還有落下的第三道天雷。
鄭須彌躲開百米開外,左小腿被凍住,隻能撐着長槍屈膝半跪。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的血,鄭須彌才發現自己的下颌骨也被凍僵了。
這家夥,分明就是不想再聽他開口說話。
同時,鄭須彌能明顯感覺到,公殳的攻擊慢了下來,他一如往常的沉穩。公殳的圍追堵截像是一盤棋局,現在鄭須彌成了闆上的魚肉。
在近戰上吃了虧,鄭須彌俨然轉變攻勢。他身形半蹲,掌心貼地,無數黑影從地裡竄出,一時間整個地面都在晃動。
飛起的塵土落下,露出了藏在土石後的黑刃。
公殳所站的枝頭被黑刃切倒,公殳借勢前傾,眼下完全沒有再給任何鄭須彌喘息的機會。不讓塵一揮,無數冰錐破土而出,飛在天上的水蝶炫身化作無數冰刃,所到之處,連巨石都要破開!
鄭須彌手中長槍作防,卻“铮”的一下斷了。
一隻水蝶近在咫尺,看着要化作冰刃栽到鄭須彌的左眼,被橫飛來的一片白羽戳碎。
白羽翩然墜落,第四道天雷落下。
一個黑衣人閃身到了公殳跟前,拱手揖禮道:“公殳大人手下留情!”
此人一來,鄭須彌背忽地緊繃。
他那雙眼睛,刺一般釘在黑衣人身上。公殳的進攻已然停下,鄭須彌伸手想要拾起地上斷掉的長槍,卻發現自己右手食指僵硬,動彈不得,不得不側身換左手撿。
“謝大人!”那人再次揖禮,黑色的鬥篷下,掉出一根銀色的鍊條,“在下蓬萊隐山神教蚩尤鄭三三”
聞言,鄭須彌身形一僵,又立馬恢複如常。
一隻水蝶不知道從哪裡飛來,公殳擡手,水蝶就落到了不讓塵上,化作像鹽一般的碎雪
“須彌大人執意與大人鬥法,還不知輕重。回去我必将今日之事上報教主,讓教主裁奪。”鄭三三拱手,頭顱低埋,“今日,我代隐山神教向大人緻歉,他日……”
“舞文弄墨的狗東西,說什麼呢!”鄭須彌顯然下颌恢複了些,但說話還是有些夾舌頭,“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跟軟骨頭?”
鄭三三絲毫沒理鄭須彌,繼續說:“他日定登門送禮道歉!”
公殳看着手中的碎瓊發神,而後随手一揚,黑色的不讓塵消失,露出了公殳被捏紅的指尖:“我這裡沒有門,你不必登。心不誠!”
他說的是鄭三三。
“熱臉貼冷屁股。”鄭須彌咬牙切齒地“呸”了一聲,“道歉?我鄭須彌鬥法幹你鄭三三何事?管好你蓬萊的一畝三分地吧!”
“道與不道,都由大人!”鄭三三讪笑,“大人若還有事,就請吧!”
公殳冷哼一聲,便消失在了原地。
“鄭三三,呵。”鄭須彌玩味兒地笑了一下,“為什麼不帶回魔神?”
鄭三三望着公殳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才微微側頭說:“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