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年輕,眉間自帶的戾氣又被沖淡了些,再一看,臉上出現的表情就沒那麼兇了,反而,挺生動……
秦城遠回過神,沖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會挑個時間去跟村長說的。”
“嗯。”黎段利落轉身走回家。
幫自己補屋頂對他來說似乎隻是件根本不值得提起的小事。
秦城遠不由得想起昨天村民說的話。
一個村裡通常不會出現兩個同名的人,如果那些人說的真是黎段……
秦城遠看着黎段的背影,神色細微。
比起道聽途說,他隻會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到目前為止,他看人還真沒試過看走眼。
接下來,秦城遠每天清早去荒地開墾,中午在山林裡歇息找找野味,等太陽沒那麼大了繼續開墾。
下午回村的路上打一圈魚,回去後再給黎段家送一些。
但連着好幾天下來,他去黎段家送魚,不管什麼時候去,一次都沒見到過黎段。
院子裡的柴還是前幾天看到那樣,沒再添加上去。
秦城遠都有些好奇了,黎段最近忙什麼,人影都不見一個。
“小秦,你打魚的手藝好,不用每回都給我們送魚,自個兒吃不完就存起來,存的夠多了,再拿到縣上去賣,能換點錢也好啊。”
“黎段幫我修好屋頂,我沒什麼東西好感謝的,好不容易能給你們送點魚,你們就别跟我客氣了。”
家裡就是幫了點順手能幫的活,秦城遠經常送魚過來,每次都有理由勸她,常佩蘭今天也是隻能樂着收下魚。
得知他等下要去開荒,常佩蘭問道:“對了,嬸子都還不知道你去哪裡開荒的。”
“悍頭山那邊。”
“那邊啊,地可不好開……”
常佩蘭聽完若有所思,跟着又道:“不過沒事,你這才剛開始,慢慢來,開個幾年就能有自己的地了。好了你過去吧,嬸子不耽誤你時間。”
昨天在縣上做事不順利耽誤了時間,黎段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他每次外出,回家稍微晚一點常佩蘭都會很擔心,昨天氣頭上勒令他第二天必須在家休息。
黎段今天一早就醒了,為了讓他娘安心就沒馬上起來,又繼續小睡了一會兒。
再次醒來,他起身穿好衣服,出房間到後院天井洗漱,最後走去堂屋拿吃的。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這剛起多久,又要出門。”常佩蘭放了魚從廚房走出來。
“今天都已經晚了。”黎段拿上布袋,塞了口饅頭趕着出門。
常佩蘭拉下臉:“你這孩子,急啥子急,回去吃完東西先!”
黎段望了她一眼,見狀隻能收住腳,掉頭回去坐好,常佩蘭這才收起臉色:“今天去哪裡摘山果?”
“蒼山那邊。”
“前兩天不是去了,還有的摘?”
村裡能去的人都去過了,近點的山路,樹上能摘的肯定早被摘完了,常佩蘭突然飚高了聲音:“你是不是跑大山裡頭去了?才一天比一天回來晚?!”
眼看她又要着急,黎段囫囵把嘴裡的饅頭咽下:“沒有……”
“娘跟你說多少回了,不準自己進大山裡頭,你非要讓娘天天在家提心吊膽你才滿意嗎?”
每次說到這個常佩蘭都會情緒過激,根本聽不進黎段在說什麼。
“娘你别着急,我沒去大山,那麼遠就一天我能回得來?”黎段站起來跟她解釋,“昨天回來晚,是我想盡早把果子賣掉就趕着去了縣上,下次不會了。”
常佩蘭盯着他看,确認他說的是實話,不是哄自己開心,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娘是擔心你,你要是進山再出什麼事了,不是要娘的命嗎。”
“我知道。”黎段垂下眼,“我答應過你,不會再過去的。”
常佩蘭看的心裡不是滋味,緩聲道:“你摘的那個果子,悍頭山那邊不是都有嗎,今天去那邊摘吧。”
悍頭山的果樹既少又分散的開,黎段當即就不肯,擰眉道:“娘……”
“我命苦啊——”常佩蘭低頭抹眼淚,“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有主意了,說句話都不肯聽了……”
“……”
黎段靜靜看着她。
“是我老了,遭人煩了,幹脆搬出去算了,省的在家裡頭礙眼……”
黎段閉眼沉氣,硬邦着臉:“娘你别演了,我不去蒼山了。”
“真的?”常佩蘭擡頭問。
“真的。”
蒼山那邊的果樹摘的都差不多了,今天先去悍頭山那邊,兜一圈再走遠一點看看。
不管他心裡打什麼主意,隻要不自己跑去大山就行,現在又肯點頭去悍頭山了,常佩蘭趁機又道:“别走小路。”
“知道了。”黎段吃完饅頭,帶上幹糧出門。
早上出來時太陽剛剛升起,将露水趕的一幹二淨後悄無聲息爬到了高空,又緩緩蕩到天邊。
秦城遠放下鋤頭活動了下身體,昨天鋤斷的野草已經曬幹了,他走過去堆起來。
連着揮了多天鋤頭,适應後不再像開始那兩天手臂酸脹動一下都是酸爽,捆個繩子都捆不利索。
現在輕松捆起幹草,他打開水囊喝水,看時間還早,準備再忙一陣,就看到前面有人從山上出來。
身後背的袋子鼓鼓囊囊,身影個高腿長,看着很眼熟。
秦城遠定睛再看。
那是好幾天沒見到身影的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