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常佩蘭神色無奈對秦城遠道:“怪我,以前沒煮過像樣的飯菜,吃成這樣,生怕别人跟他搶。”
“您煮的家常菜味道很特别,别人都煮不出來,”秦城遠笑道,“我久沒吃了還怪想吃的。”
常佩蘭聽的高興:“嬸子煮的菜,黎段吃習慣了也這樣說,你下回想吃了,就上家裡來。”
“有您這話,我以後可就經常過來蹭飯了。”
“你天天過來都沒事,”常佩蘭道,“就是嬸子煮的菜,跟你煮的這些差遠了,你不嫌棄就成。”
秦城遠道:“其實這些菜跟平時燒菜的手法都差不多,不過是調味料下的足,嬸子,廚房那些香料就留在這裡,你們以後煮菜可以看着放一些試試。”
“那可使不得,等會兒你記得帶回去,我們都用不慣,放這兒就浪費了。”常佩蘭知道這東西貴,哪兒能留下,叮囑起黎段,“等會兒記得提醒小秦。”
“嗯,我等下給他拿。”黎段嘴裡塞滿飯菜,聲音含糊。
秦城遠轉頭看去,見他捧着碗,兩邊臉頰鼓起,一口一口往嘴裡塞飯菜,吃的很香。
廚師燒出的菜被食客一滴不剩吃完那種被認可和滿足感,秦城遠如今算是體會到了。
這頓飯黎段一家吃的心滿意足,秦城遠下山到現在也終于飽餐了一頓,晚飯過後他坐在堂屋和黎季全閑聊。
黎季全今天高興,憶起往昔,秦城遠才知道他以前原來是獵戶,進山打獵出了事身體才落下病根。
黎段坐在對面,拿着刻具給木闆加工。
安靜是挺安靜的,就是坐的半點不消停。
盤腿坐累了,腳踝搭到膝蓋上,兩條腿都搭累了,起來坐到另一邊座椅,一會兒正臉面向他,一會兒側臉對着他,旁若無人拿着刻刀雕刻。
秦城遠看下去注意到,黎季全隻是在木闆上刻出淺顯的圖案,後面的雕刻打磨都是黎段來做。
聽黎季全又聊了一陣,看天色不早了,秦城遠告辭回去。
黎段也跟着起來,放下木闆走去廚房,沒多久帶着秦城遠買的調味料出來。
送秦城遠出了門,黎段回屋繼續中斷的雕刻,常佩蘭坐到他旁邊:“你爹以前吃什麼都沒胃口,今天飯都能吃一碗了。”
黎段:“菜也吃了不少。”
“不止你爹,你吃的也不少。”黎季全最近的胃口越來越差,今晚看他吃的好,常佩蘭總算能放下些心來。
黎段換了把削刀,沿着凹陷的地方刮削:“下次去縣城我買些調料回來,娘你以後炒菜放一些。”
“那些東西都貴吧……”昨天才買了藥,家裡這會兒拿不出餘錢,常佩蘭說道,“還是先攢着錢,等攢夠再買。”
“有些在山上能采到,我這幾天去找找,沒找到的再從縣城買。”
今天煮菜的時候秦城遠跟他說過那些調料的作用,經常吃對身體有好處,黎段多少都要弄一些回來。
“不是讓你歇一陣,怎麼又要跑山上去。”黎季全不贊同地看着他。
“就去附近幾座山,花不了多少時間。”
黎段堅持要去,黎季全拿他沒辦法,歎了歎氣,沉默看着桌上的木闆。
勸不住黎段,常佩蘭隻能勸黎季全放寬心,看着黎段把虎須雕刻完,她狀似乎無意開口提起:“這小秦肯下廚房,燒的菜味道又好……”
“娘,”黎段一聽就知道她想說什麼,無奈打斷她,“都說沒有的事,你就别多事了。”
“你今年都二十了……”
“那不是還有時間,我有辦法的,娘你别瞎操心。”黎段捏緊刻刀,削落了一點木屑。
剛才的話他是安撫常佩蘭,也是應付自己,常佩蘭還想再勸,黎段收起木闆和工具:“娘你歇着吧,屋裡太暗了,我到後院去弄。”
黎段走出堂屋,黎季全說道:“聽孩子的吧,真有緣分啊,不用咱們多做什麼。”
“他能什麼辦法……”常佩蘭起來收拾桌面,憂心道,“都二十了,再找不到人家,明年可怎麼辦?”
黎段的終身大事,黎季全同樣着急。
觀察了這麼多天,秦城遠為人處世得體,是個值得托付的人,黎季全和常佩蘭都很滿意他,但他們再滿意,那也要秦城遠願意才行,重要的還有黎段的意願。
距離明年還有半年時間,黎段别無他法就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黎季全搓了搓發抖的手,他得趁着身體還沒有變得太糟糕,盡早替黎段安排好一切。
夜深露重,溪泉流淌,月落星移吹起晨風。
秦城遠清晨按時醒來,起來穿好衣服,洗漱完出門打井水。
昨天提着袋子回到小屋,秦城遠才發現裡面多了東西。
黎段把花椒胡椒都塞了些進去,還塞了饅頭和幹菜。
秦城遠回來煮了雞蛋,拿出饅頭坐在屋裡吃早食。
最後收拾完桌子,他拿鋤頭準備出門,外面突然傳來激動的争執聲。
仔細辨認,聲音是從黎段家院子傳來。
秦城遠推門出去,就聽到隔壁響起一道年老的咒罵聲。
與咒罵聲一同落下的,是晾曬在院裡的菌子被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