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靜谧的午後,盛夏的陽光穿過繁密寬大的榕樹葉,星星點點地落在卡塔帕身上。
彼時七歲大的女孩臉上還帶着些嬰兒肥,穿着一條右肩頭處打過補丁的碎花裙子,手裡捧着一本書脊嚴重開膠,幾乎是輕輕一翻就會瞬間掉頁的童話書,窩在秋千架旁那片小小的草地上,正讀得津津有味。
書頁上的内容被日光恍得有些看不清,隻有“穿靴子的貓”幾個字能被納入眼底。
卡塔帕的思緒跟着紙上的文字翻湧,靈魂暢遊在一個又一個奇幻的故事情節裡,然後猝不及防的,她聽到了一聲貓叫。
“!!!”
幾乎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卡塔帕眼眸微睜,目光難以置信地盯住書本左側的配圖——那隻頭頂牛仔帽,腳踩長筒馬丁靴,身後揚起帥氣披風的虎斑貓。
有那麼一瞬間,卡塔帕覺得那隻貓大概是活了。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之間。
因為下一秒她就如夢初醒般開始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同時在陌生聲音第二次響起的時候,确定聲源處實際來自于她的十點鐘方向。
帶着些許疑惑擡起頭朝那邊望去,明媚的陽光依舊晃得她睜不開眼,她嘗試了好幾次,才透過狹小的視線範圍從那片布滿荊棘的灌木叢縫隙中,發現了一隻銀白色的貓。
一隻基本上隻需要看一眼就敢斷定其絕對不凡的貓。
畢竟對方即便大半個身子都籠罩在植被的陰影中,但是毛發也依舊光澤亮麗,矯健的四肢勻稱而有力,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冷峻神秘的氣質。
特别是那雙深邃奇異的藍色眼瞳,在明與暗的交界線中閃爍,仿佛是一處連接着異世界的大門,吸引着這邊的人向它靠近。
卡塔帕都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向那隻貓的,隻知道等自己緩過神來,腳步已經定在了離它一米遠的位置。
年紀尚幼的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一是為了她的情不自禁,二是為了對方的無所畏懼。
雙方就這樣面對面地僵持着,有種微妙的氣息在兩者之間彌漫開來,熏得卡塔帕的大腦一時間竟有點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不過好在有隻小鳥從枝丫上騰空展翅,震掉了榕樹上一片不那麼牢固的樹葉。
恰好有風從籬笆外吹來,便順路捎了葉子一程,幫它旋轉着落到了卡塔帕和那隻貓中間的空地上,微微地壓彎了一些小草的腰。
幾不可查地,貓咪往陰影裡退了一步。
但這細微的舉動還是被卡塔帕捕捉到了,不知為何,她開始感到急切,甚至生怕對方下一刻就轉身離去。
于是她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輕輕蹲下來,把懷裡的書放在草地上,緊接着又從裙子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将其折疊好的四個角小心地掀開,把包裹在裡面的小魚幹展現出來。
“……”
習慣性地咬起下唇,卡塔帕捧着手裡的小魚幹掙紮了一會兒,這是她今天好不容易從零食箱裡搶來的戰利品,是福利院裡為數不多的珍貴美食,一旦失去,就不知道還會不會獲得再次擁有的機會。
但這種掙紮也僅隻維持了幾秒鐘,她就立馬做出了選擇。
同時開始慶幸,還好是今天搶到了小魚幹,不然第一次見面就沒有禮物的話,會顯得她很冒犯。
這麼想着,卡塔帕慢慢地伸出手去,随着力度逐漸向前,她的雙腿不得不跪在草地上,上身跟着往前傾,直到将那塊小魚幹遞到了那隻貓跟前,那個光與影交織的地方。
姿态虔誠得仿佛是神明的信徒。
隻是随後……
随後夢醒了。
耳畔裡充斥着鬧鐘的叮鈴,巨大的聲響劃破了早晨甯靜的天空,宣告着新一日的到來。
卡塔帕目光呆滞的躺在床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又是這個夢。
這個不知具體從哪一年開始,但一直給她帶來莫大困擾的夢。
夢裡是她年幼待過的福利院,陽光正好,微風和煦,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
除了那隻貓。
不知來處不知歸宿,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令人捉摸不透的貓。
每次都讓她的内心飽受折磨卻又無處發洩。
“嘶——”
想到這裡卡塔帕忽然覺得頭有些疼,她縮在被子裡按了按太陽穴,不一會兒便熟練地将那股不适感壓了下去。
原本這段時間忙于學業和劇本,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要不是……
哦對了。
卡塔帕的思緒漸漸回籠,短暫遺失的記憶開始在她的腦海裡慢慢構架出清晰的來龍去脈。
最後她得出結論:要不是昨天晚上,她遇見了一個奇怪的人,不然她也不會又一次地陷入這個夢魇裡。
雖然卡塔帕事後反應過來對方可能和她一樣,是個被班妮特臨時叫來的NPC,但她還是被那人的一系列奇怪操作震驚到了,哪怕操作的效果的确很顯著。
當然,她不是指連社長都被吓跑了這件事,她隻是想強調,不管怎麼樣,托這位兄弟的福,她保住了自己的兼職。
于是她想向對方表示她的感謝。
可後者似乎很忙也很高冷,在接到一段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