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熟悉環境,但其實就是坐着“觀光車”象征性地繞着基地跑上一圈。
“那兒,控制室。”
“這兒,會議室。”
“格鬥場。”
“武器檢修站點。”
“衛星監測台。”
“智能跑道。”
“……”
漫不經心地一一介紹着從眼前掠過的基礎設施,橫炮尋思着要不要幹脆把基地内部的宣傳手冊拿出來複讀一遍,結果等他連上内網卻發現主頁詞條自大戰過後就壓根沒有再更新過,附件鍊接裡存放的仍是之前芝加哥那塊地盤的3D繪圖和語音簡介。
無可奈何地退了出來,橫炮正準備選擇性忽視一處毫不起眼的鐵架裝置,卻無意間注意到,原本坐在副駕駛一直沉默不語的人,此刻居然正向前微微傾身,試圖透過有限的車窗範圍去仰望架子最高處的輪滑帶。
他會意,哪怕不是很理解這玩意兒究竟有什麼好看的,但還是貼心地将車頂撤去,直接改成了敞篷式造型,好方便對方更直觀地欣賞眼前的東西。
可毫無心理準備的卡塔帕無疑又被他這招呼都不打一聲的操作給吓了一跳,下意識将手裡的安全帶攥得死緊,眼睜睜看着籠罩在頭頂的金屬褪去,全程連大氣都不敢出。
“看不見不早說?”
随着這聲疑惑一并出現的,還有特制光學粒子交織而成的全息投影。
由數據代碼專門設計過的虛拟青年就這麼在電光火石間占據了整個主駕駛座。
動作迅速得不禁令卡塔帕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但很快她就否認了這一念頭。
畢竟與上次在廠房裡昏暗光線下的驚鴻一瞥不同,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看着對方沐浴在白日陽光裡。
大到整體的衣着服飾、膚色體型,小到局部的額前發絲、面頰毛孔,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雙眼睛,和記憶中魂牽夢萦的執念,完全重合。
“……”
不像卡塔帕那樣沉浸在思緒中久久緩不過神,橫炮驅動着影像徒一觸及到她投來的目光,就不免心頭一震。
…………
又來了。
又是這種眼神。
明明充斥着極度渴望的熱烈,卻又暗藏着無數糾結的膽怯。
就好像他是櫥窗裡昂貴精美的玩具。
有足夠的吸引力。
但又無法讓對方真正地鼓起勇氣靠近。
…………
“我真的很好奇。”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戰士決定采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開心結。
“你到底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
在卡塔帕臉上的表情因這話從失神轉為茫然之後,他又皺着眉補充了一句:“就像你當初站在商店門口看那隻安撫玩具一樣。”
即學即賣的橫炮采用了迪諾之前質問他時所用的措辭。
不得不說,這樣的形容确實很貼切。
但問題就在于,剛剛才被迫從沉思裡蘇醒的卡塔帕,根本就反應不過來他這掐頭掐尾的話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Sorry……?”
自然而然将橫炮當下的情緒歸為不滿,卡塔帕心裡忍不住一咯噔,道完歉後立馬就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了,趕緊微微斂眸垂下了視線。
隻不過粗心的她卻沒發現,她在不經意間悄悄以摳弄安全帶來緩解内心慌亂的行為,實際上是在變相加強賽博坦人對她的感官效應。
故而即便她面上撐着不說,隻要透過她這些控制不住流露出來的小動作,對方也照樣兒能在中央處理系統裡生成一份詳盡的碳基身心分析報告。
不得已接收到控制闆上跳出來的“Bad results”警報,橫炮隻得歎了口氣,妥協地做出讓步。
“算了,當我沒問吧。”
随後他認命般打開駕駛座旁的置物夾層,将裡面安靜躺着的錦鯉小企鵝展現出來。
“雖說喜歡什麼是你的自由,但在戰場上頭腦發熱跑回去撿東西的行為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一邊覺得很有必要地向這隻小鬼傳授實戰心得,一邊實時監測着她的各項指标變化。
待到對方重新恢複到趨近于平靜的狀态後,橫炮才擡起虛拟影像的手,指了指夾層裡面的東西,對卡塔帕說道:“呐,物歸原主。”
說完他就不敢再輕易開口了,并且時刻擔心着對方會不會在下一秒大哭着跳車逃走。
盡管這樣的想法的确是有些荒謬得可笑,但就當下卡塔帕渾身上彌漫着的不安氣息,橫炮心裡還真的有些沒底。
所幸的是,最後對方猶豫片刻仍是選擇拿起小企鵝。
隻不過在用指腹輕輕撫過小企鵝可愛圓潤的臉龐,替它擦拭掉沾染在上面的灰塵後,卡塔帕拍了拍小企鵝的腦袋說了句“記得要乖”,随即便又将它放回到置物箱内,并且還貼心地合上了蓋子。
這下換橫炮一臉懵逼了,他不甚理解地問:“……你這又是幹嘛?”
“物歸原主。”
卡塔帕坦然地道,垂下的目光再度揚起,眼睛也跟着亮晶晶的。
“不管是之前就已經送出去的見面禮,還是現在才決定要送出去的謝禮。”
“它都屬于你。”
将内心的想法付諸于外在的解釋,她扯了扯嘴角,終于由衷地露出個微笑。
“雖然有句話基于我的個人原因而被拖了太久,但我還是想說——”
卡塔帕頓了頓,深吸了口氣後十分鄭重地道:“——真的很謝謝你,橫炮先生。”
————
由于此次事件的特殊性和緊迫性,藍諾斯很快就收到了上面派發下來的工作通知,立即為唯一的幸存者辦理暫住手續并圍繞其開展适當的科研活動。
适不适當,怎樣才算适當,這藍諾斯不好說,他隻知道在他把需要休學的消息告知給卡塔帕後,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害他又被南希女士瞪了一眼。
TAT
天地良心。
這真不能怪他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