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沒法在現代城市正常生活了。難不成你還要隐居山林當野人去嗎?”水喻忿忿不平。
薛溪園則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翻看:“那你讓我加的好友是誰?沒有身份證也能注冊賬号嗎?”
“水喻姐給了我一張她不用的電話卡,所以嚴格來說我用的是她的身份信息。”
“姐,你在給靈音當監護人啊?”薛溪園轉向水喻,“你可别亂看他的聊天記錄哦。”
“我當然不會幹這種違法的事了。”
“但你剛因為打架進了一趟局子。”
水喻還要說話,手機鬧鐘打斷了她。聽到鈴聲,解靈音自覺起身,跟水喻和薛溪園揮揮手,走向舞台。
不一會兒,舞台燈光亮起來,急促的鼓點響徹整個空間。
薛溪園靠在吧台邊:“感覺他今天打得有點暴躁啊。”
“是我我也暴躁。”水喻喝下最後一口酒,把空瓶放到吧台後。
她食指點着吧台,随着節奏越點越快、越點越快,最後攥起拳砸下去。
薛溪園不動聲色地退開幾分:“姐,收收信息素。”
“我就不信了,這麼點小事還能辦不成?”水喻往身上摸了一圈,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折角的名片。
她噼裡啪啦撥出名片上寫的号碼,忙音響了将近一分鐘,始終無人接聽。如此又重複了兩遍,水喻才想起去看另一側寫的工作時間——已經下班兩個小時了。
水喻“啧”了一聲,把薛溪園薅回來:“之前那個盛霓,你有沒有他的私人号碼?”
電話響起的時候,盛霓人在浴室,頭上還包着發膜。他掃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碼,思量片刻還是點了接聽:“你好。”
“喂,我是水喻。”揚聲器外放出一個耳熟的女聲,“還記得我吧?我是你親愛的鄰居。”
盛霓愣了一下,憋回去一聲歎氣:“……水喻小姐。”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遞給水喻的名片上隻寫了工作電話。但盛霓随即想起,當初在派出所門口,薛溪園就站在水喻邊上。雖然他跟薛溪園也沒有交換聯系方式,但中間還有個張阿姨呢。
“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盛霓委婉地表達抗拒。
但他可能有點過于委婉,或者水喻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對面的需求噼裡啪啦砸過來:“還是我上次說的那件事。我告訴你,特别氣人,我弟弟的戶口說什麼都辦不下來!”
她把解靈音白天的經曆添油加醋轉述了一遍。盛霓夢回幾年前做實習律師的憋屈日子,思路被扯着從南跑到北、從東跑到西,最後像條流浪狗一樣被扔在路邊。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這麼多部門,居然一個解決問題的人都找不到……”
“水喻小姐……”盛霓嘗試打斷她,“水喻小姐。你是希望找律師來代你弟弟辦理戶口,是這樣嗎?”
水喻想了想:“也可以。不過我本來隻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來着,比如去他們單位門口罵一罵。聽說之前就是你給那個五音不全的吉他手争取到拘留的。”
盛霓努力想把這通電話歸為公事,但水喻的口氣毫不客氣,讓他的努力像個笑話。
一個人會把工作和生活号碼分開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在炫耀自己有兩個手機号,望周知。
盛霓盡力心平氣和:“我明白了。但是我負責的主要是商事這塊,辦戶口我可能幫不上忙。不過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做相關業務的朋友,他們都是很優秀的律師。”
“哦,那倒不必,請律師的話我自己來就行了。所以你是真沒什麼辦法了嗎?”
盛霓迷惑了兩秒。給她介紹律師她不要,卻還要追問解決辦法,她到底是為什麼打這通電話的?
“不是說他很厲害的嗎……”水喻在電話那頭嘀咕。旁邊似乎還有勸導聲。
盛霓回顧了一遍水喻先前說的内容,悟出答案了:她根本就是逮着熟人宣洩情緒罷了,隻要對方能站在她這邊就行。不過恰巧盛霓的職業是律師,她才落腳到了咨詢解決辦法上面。
可是盛霓跟她完全不熟,對這種閨蜜夜聊一般的交流毫無興趣。
手機隐約傳出些樂聲,水喻說不定還是在上次那家酒吧打的電話。不太美好的回憶湧上心頭,一時間盛霓隻想馬上挂斷,但良好的職業素養不合時宜地開始發揮效果。
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水喻似乎也住在這個小區,從收入水平和活動範圍來看,她具備成為律所未來客戶的潛力,多個人脈也不是壞事。你是個成熟的合夥人了,想想案源……
盛霓深吸一口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提供幾個思路。嗯……比如說本地的人才引進政策,有時候能找到特殊的落戶途徑。還有……”
盛霓在記憶中搜索關鍵詞,隻要是能記起來的,不管有用沒用一股腦倒給了水喻。
“對了,這兩年還增加了新的評獎項目,對落戶也有幫助。”盛霓劃着手機,找到張阿姨曾經發給他的一篇政策解讀推文,“你不是說你弟弟沒有第二性别嗎,那他可以去試試申請這個獎。”
盛霓的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潔身自好的新時代模範青年”。
他說完頓了頓,有點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跑偏到這兒來的。不過無傷大雅,這種不靠譜的方案一看就不會有人選……
“還有這種獎?”水喻聽上去躍躍欲試,“好像不錯嘛。謝了啊。”
電話嘟一聲挂斷。盛霓打好的腹稿還沒講完,詫異地看着屏幕。
……她不會真去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