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沒什麼事。能有什麼事?我就是覺得小盛你,哎呀,真是,怎麼這麼優秀呢?”張阿姨口氣頗為欣賞,“你說說你這麼好的條件,想找什麼樣的沒有?其實吧,你也不必現在就定下,阿姨這也還有别的人選……”
盛霓微微蹙眉。上一次通話也就是十分鐘以前,張阿姨聽說他“相中”解靈音時還歡天喜地的,短短十分鐘過去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了。
可見确實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太明白。”盛霓使出裝傻大法,“解靈音哪裡不好嗎?您之前還說我們門當戶對呢。”
張阿姨又開始“哎唷哎唷”叫喚:“小解當然挺好的,肯定是你喜歡最重要。不過哦,阿姨也沒别的意思,就是把情況跟你講一聲:小解現在跟……跟他朋友住在一塊,房子也是他朋友的,是這麼回事。”
盛霓能聽出這話充滿暗示,故作單純道:“所以他是租了别人的房子?”
“具體的阿姨不大清楚,”張阿姨也是裝糊塗的一把好手,“不過小解那個朋友吧,好巧不巧,也是Alpha,也還單着呢。”
盛霓已經确定張阿姨描述的人是水喻了。雖然不清楚剛才的十分鐘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能讓張阿姨産生如此懷疑的人,必定是水喻無疑。
盛霓主觀忽略掉這一推論過程中的邏輯錯誤,敷衍地跟張阿姨道别:“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挺晚了張阿姨早點休息。”
商量計劃的時候解靈音滿口答應,大概率不會這麼快就變卦,中間多半出現了意外狀況。盛霓挂斷電話,打算發消息問問解靈音,先看到了他的留言。
“情況有點複雜。方便的話可以見面說嗎?”
盛霓默默把剛打開的電腦關機。看樣子今天他想加班也加不成了。
解靈音似乎不太方便出門,發給盛霓的地址是小區14棟後院,并反複強調不要走前門。盛霓有種跟他裡應外合準備行竊的錯覺。
走到水喻家的院牆外,盛霓看見院門的縫隙間伸出一隻熱情搖晃的手。解靈音跟他打完招呼,又馬上打手勢讓他不要出聲。
這下盛霓感覺自己是來偷人的了。
他有點不自在地停在院門口。不等他開口問,解靈音就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小聲解釋:“抱歉,屋裡的氣氛現在不太适合讓你進來坐。其實是這樣……”
解靈音實在沒有自信能在線上把整件事講清楚,并且也不想留下這種賽博案底一樣的東西,無奈之下把盛霓叫了過來。
他用盡量簡短且容易接受的方式描述了不久前的情況,将其總結為朋友打鬧與一些巧合共同造成的誤會。
“……張阿姨目前可能以為我和水喻有某種不正當關系。”解靈音麻木地平鋪直叙,“比方說包養。”
他擡眼看着盛霓,充滿歉意地推卸責任。
盛霓沉默地聽完事情經過,第一反應隻有一句感歎。
好熱鬧啊。
盛霓怎麼說也混迹法律界多年,什麼樣的奇葩事沒見過?論荒誕程度,這點小小的誤會根本排不上号。
按照正常流程,他會把個人的主觀評價全藏在職業微笑之後,給出合理的判斷和解決方案,後附收費标準——前提是他面對的是當事人。
但是這回盛霓本人也算是當事人之一。就像陷入流沙的人難以自行掙脫,他有種無處施力的虛弱感。
“所以,”盛霓貌似胸有成竹地開口,“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住在這裡嗎?”
解靈音實話實說:“之前我沒有地方住,差點要去收容所來着,碰巧認識了水喻。我在她店裡打工,她包我食宿。”
“那麼你們隻是正常的雇傭和租賃關系。直接去跟張阿姨說清楚怎麼樣?”
“其實我也想過。”解靈音摸摸鼻尖,“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沒那麼亂,解釋起來不算很難。問題是張阿姨第一反應是挂電話,而且半句話都沒問我……”
盛霓明白他的意思。引起誤會的導火索不是關鍵,關鍵是張阿姨立刻就信了。就算這次的事能說清楚,張阿姨依舊會留着這顆懷疑的種子。
怎麼想都是因為水喻信用太差了吧……
“估計是因為水喻姐信用太差了吧。”解靈音用更小的聲音嘟囔。
盛霓跟解靈音對上眼。
解靈音抓着院門的欄杆,小心翼翼地問:“那咱們的‘故事’怎麼辦?還有彌補的空間嗎?”
他看起來是真心在憂慮後續合作,不過這種憂慮更像是看到遊戲角色的血條快要掉光了。
盛霓……他自己不太願意承認,但他确實碰巧預想過一個方案,現在剛好能用得上。
“既然張阿姨的懷疑是源于你住在水喻家裡……”盛霓猶豫地開口,“有一個簡單方法可以解決。”
他停頓下來,遲疑地看看解靈音。解靈音眨了一下眼,回頭往屋内的方向瞅了瞅,又轉回來看着盛霓,眼神中逐漸浮現出了悟。
盛霓不由得生出些許罪惡感,挪開視線。
……他怎麼真變成來偷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