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熱作一團。
時硯青見話題又被聊開,她有些無奈,隻好用指尖敲了敲桌面,讓那幾個男的停住話題。
别在聊男人的婚後生活了。
她不想聽。
不過周含章應該還好吧,他不愁養家糊口的。
“行了行了,别聊了,我這看完了。小康,你,你第二個過來讓時大夫給你看病。老李第三個,蔣哥第四個,老曾你就最後一個吧。”
第一個看病的書吏嚴忠站出來安排着看病順序,其餘書吏聽了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依言坐在座位上等待。
小康是第二個讓時硯青看病的,他身體挺好,就是受了寒,這幾天一直在流鼻涕和咳嗽。
時硯青沒給他開藥,叮囑一句多喝溫水就沒了。
至于剩下那三個書吏,時硯青則是要開方子讓人抓藥。
“你們幾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小毛病,就小康目前還沒有。”時硯青一邊寫藥方,一邊道。
“他這是還年輕着。”嚴忠笑道。
時硯青看了他一眼,“他确實還年輕,但也要注意生活習慣。不然上了年紀後就會和你們一樣。”
小康在一旁:嗯?我一定會注意生活習慣的。
“我給你們每人都開了七天的藥量,你們下值後就去相安街我開的藥鋪裡抓藥。裡面的藥材都便宜,也花不了幾個銀子,最多讓你們少喝幾頓酒而已。”
“嘿嘿嘿,”嚴忠笑着饒了饒頭,他這下倒是有些開心了,“時大夫放心,下值後我們幾個就去抓藥。”
等五人離開後,屋子裡隻剩下時硯青和十安。
她将桌上的紙筆和脈枕收進藥包,起身朝外走去。
周含章換個衣服怎麼換了這麼久,是有什麼急事在處理嗎。
“十安,我等下還要去老師那邊,等含章來後你幫我跟他說一聲。”
十安恭敬道:“夫人,要不小的送您過去。”
時硯青搖頭:“我自己過去就行,你記得到飯點的時候提醒含章用飯。他一忙起來就忘記吃飯,真是不怕身體被這樣熬壞了。”
“小的記下了。”
時硯青說完這事,就出了門準備離開。還沒走出大院,身後就追來了一個穿着淺紅色官服的小書吏,年紀輕輕,看着十七八歲的模樣。
這小書吏是跑過來的,還喘着氣,他站定後聲呼一口氣,抑制住喘息後才道:“夫人,縣令大人那邊突然有急事要商議,他派屬下過來與夫人說一聲。”
“我剛才出來時被白主簿叫去搬東西,這才耽誤了些許時間。還請夫人原諒屬下,不要放在心上。”
時硯青對這事倒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她從藥包裡的小荷包裡取出一粒糖,“我聽你喘氣聲與旁人不同,這糖是我自己用藥材熬制的,吃了後可以好受一些。”
小書吏一愣,然後接過糖直接拆開外面的紙包吃了進去。
“屬下多謝夫人。”
時硯青笑了下,“之後要是感覺難受,可以來找我看病,我在相安街開了一家醫館,醫術還挺不錯的。”
不久前,周含章本是去休息處換身幹淨的衣服。
誰知他才換完衣服,陸覺就找了過來。
說是今年的糧食産量比往年低,百姓們過完年後怕是要難以飽腹。
聽到這一消息,周含章也沒法陪着時大夫看診了,他召來一個小書吏讓他去待客處說明情況。
之後又叫來陸同,三人就這麼坐在案前商議處理方案。
“陸師爺,你的意思是這些糧食飽腹可以吃到過年,但過年後就無法飽腹嗎?”陸同問道。
陸覺點頭:“是這樣的。”
“既然這樣,我想其實我們并不需要太注意這件事。”陸同道,他從小就是個孤兒,吃着百家飯,饑一頓飽一頓的長大。
對于平常百姓家每日吃多少糧食,心裡差不多有數。
“既然今年的糧食儲存量不比往年多,我想那些百姓自己也會意識到這點。他們不會放肆去吃的,他們隻會吃到半飽就會停下。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以前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周含章皺眉,他并不認同陸同的觀點。
但不可否認,他說的就是事實。
“但你不能忘記那些沒有田的百姓,那些沒有家的孤兒,他們要該怎麼活下來。”
陸覺淡聲道。
他從身旁的書案上取出一份文書遞給周含章和陸同觀看,這裡面記載了往年冬日的百姓死亡人數,一年比一年多。
而今年,如果他們不想辦法來改變,這就會是雲水縣九年裡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年。
到那時,周含章向朝廷上報的文書要怎麼寫。他們周家現如今已經被女帝不喜,如果上任期間導緻百姓死亡人數增高,女帝會怎麼想。
陸覺自知來了這,做了周含章的師爺,他就要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
不然,他這個半殘之人,也沒有絲毫用處了。
一旁,周含章也想到了這點。
他決定道:“陸同你這幾日派人去統計孤兒和無親的老人有多少。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我們的時間還算充足,隻要在這兩個月裡我們解決糧食缺少的問題,那麼這事也算過去了。”
陸同面上還是有些不贊同,但他心裡卻感到些許開心。
也許當官的陸同目光所及之處有很多事情要考慮,那麼身為孤兒的陸同考慮的事情就很少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