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氣氛凝重,相扶落淚的母女二人、俯跪在地上發抖的婦人、猶在暴怒情緒之中的老人以及仰面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男人,哦,還有發懵的小孩兒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搞不明白現狀。
“族長……族長你聽我解釋……”,姜嬸趴在地上擡起頭,聲音慌亂而急促。
姜叔公猶在氣頭上,手發着抖,卻依舊攥緊了扁擔。
眼看着對方似乎還想抄起扁擔,再給自家哥哥來幾下,姜嬸吓破了膽,膝行過去連忙撲了上去抱住姜叔公的腿,大聲讨饒道:“不能……不能再打了,會出人命的。您行行好,我們知道錯了!”
誰不知道姜叔公原來可是跟随當今征戰的,如今退了下來可一身勇武仍不減當年。
姜嬸不敢想,這次事情不成也就罷了,萬一兄長真死在這,爹娘還不扒了自己的皮!
“行行好?”,姜叔公冷笑一聲,“怎麼不見你們對姜大家孤兒寡母的行行好?這種畜生就是直接打死了還算便宜他了。”
“不、不行!您饒過我阿哥吧!他可是我們老王家的獨苗苗啊,他可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丁啊——”,姜嬸凄厲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中回轉,聽的人心戚戚然。
見姜叔公無所動容,姜嬸掉轉方向超着姜遙母女二人,狠狠磕了幾個頭,凄然道:“遙姐兒,你說說話啊。你伯伯也不是有意的,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啊!”
姜遙從母親懷中探出半張帶着點點淚痕的俏臉,聲音放的很輕卻鄭地有聲,“他小時候還抱過我,同我阿爹一輩。倘若這......這肮髒事若成了,我、我還如何做人?還不如一頭撞死去陪阿爹,嗚嗚。”
“遙兒!”,姜母也跟着落淚,抱住女兒,“不要說這種話,你是在剜娘的心啊,你要是走了為娘也沒有什麼牽挂的了。”
母女二人相擁而泣,氣氛一時之間悲痛不已。
“這不……這事情不是也沒成嗎。”,姜嬸跪坐在地上,小聲的嘟囔着。
姜叔公以扁擔作拐杖,狠狠地在地上錘了一下,發出“砰”的一聲,“你個賊婦,還有臉說這種話!”
姜嬸縮了縮脖子,像個鹌鹑似的,眼神還時不時瞟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
“成哥兒,去叫你爹來告訴他開宗祠!”
“好的,祖祖。”
與小孩子清脆的童聲與之對比的是婦人略有崩潰的喊聲,“不……不,不!不要,不要,饒了我這次……”
姜嬸略顯臃腫的身材在地上顫抖,有些蠻橫的臉上浮現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她似乎也沒想到會鬧到這一步,一向蠻橫的臉上流露出恐慌,涕泗橫流顯得狼狽極了。
可惜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已經不是姜嬸想停下來就能停下來的了。
明火執仗,焰火照在黑沉的排位上說不出來怪異的感受,祠堂深處黑洞洞的像惡獸張開的嘴,姜遙扶着母親垂下視線。
大晚上的被叫起來不少人心中有怨言,口中也嘀咕着。可一到祠堂,衆人見到主座上黑沉着臉的姜叔公,以及地上草草放置的男人和被綁起來跪在地上的女人,心中不免有些震撼——這是怎麼了?
焰火跳動,有人認出了地上的兩人是誰!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可……怎麼會鬧到這種陣仗?
衆人都是一頭霧水,主位上輩分最大的姜叔公開了腔,“好了,都别議論。都看到了吧?今天叫你們來是因為族中出了惡婦!”
“王氏,你嫁過來姜家對你不錯吧?姜大還在的時候可沒少幫襯。人走了,你就是這樣對待孤兒寡母的?”
“欺辱寡嫂,私通外人意圖逼迫侄女!我姜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老人的聲音嚴厲,平日裡總是垂着的眼如今怒目睜開,在此情形之下倒教人不由得頭皮發涼。
下頭被捆綁着跪住的婦女狠狠擡起頭來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衆人這才發覺原是嘴裡塞着東西。
“娘——”,有一個半大小子似乎剛到推開人群急匆匆的撲了上去,急忙将姜嬸口中的布卷抽出。
“姜二!”,姜叔公喝道。
人群中一個面色頗白身量高長的男人站了出來,上前幾步拖住自家兒子,低聲說道:“英哥兒,你幹什麼,還嫌這裡不夠亂是嗎?!”
姜遙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未曾見過面卻聽聞過的父子二人,原主的叔叔和表弟。尤其是那個少年,隻有八歲聽說在族學中頗得先生看中,有望考童生。
“我娘……”,那少年還想說什麼,被自家父親捂住嘴。
姜叔捂緊了英哥兒的嘴,沉聲道:“小子年幼,這才沖撞了。”,然後看了一眼地上形狀狼狽的姜嬸,道:“這些日子我忙着哥兒的事,倒是縱容了這惡婦,回了娘家一趟心也野了。”
“哼。”,姜叔公冷哼一聲。
姜叔完全不受影響,又朝着姜遙這邊走了幾步,聲音放輕了,“遙姐兒,你嬸子這件事情叔叔确實不知道,也是叔叔對不住了……”
姜遙沒有說話,隻是白着臉朝自家娘親的懷裡縮了縮,眼神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