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遙目光搜尋着,哪個死王八蛋撞的自己!
是個肉墩墩的小孩,面相再熟悉不過,一下子就将姜遙拉入回憶那個夜晚。
面色慘白的女人,一下一下擊打在皮肉上的隐鈍聲……
是姜英,姜遙便宜叔嬸的兒子,那個便宜堂弟。
姜遙還沒有反應過來,大腦将人臉對上了,嘴巴卻還在待機中,就聽見面前的小胖墩紅着眼睛哭喊道:“憑什麼你那麼命好!”
一邊說還一邊撲上來打人,拳頭也是實心的、錘着痛。
姜遙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主,抓了把沙子狠狠的揚過去。
便宜堂弟姜英似乎是被沙子迷了眼,眼睛死閉着,口中憤恨,拳頭還在空中揮舞。隻不過因為看不見,沒一次是打對了的。
姜遙顧不得什麼姿勢,連滾帶爬的先逃開,撿起地上的竹簍,狠狠朝人砸過去。
扔過去了還不算完,姜遙一隻手攥了一把沙土,另一隻在地上摸索着可以用于砸人的石頭,整個人像一隻警惕的小豹子,死死的盯着目标。
姜英緩了一會兒,許是沒想到姜遙這般,熱血上頭惱羞成怒。眼睛還未睜的大開,隻能模糊的看着一個影子,便也怒氣沖沖地撲了上去。
姜遙手上拿着石頭,尖銳的一面朝外,在對方撲過來的瞬間一腳絆倒姜英,整個人反騎在對方身上,手上的石頭高高揚起。
耳邊似有焦急人聲傳來,姜遙頭腦充血,眼前景物模糊,什麼聲音都仿佛隔了一層霧蒙蒙的玻璃一般聽不到了。
隻死死的盯着身下的少年,手中石頭落下!
下一瞬間一股大力将姜遙推開,姜遙摔在地上,裸露在外的小臂被沙石擦傷,絲絲縷縷的痛感不間斷的傳來。
姜遙喘着粗氣,整個人伏趴在地上,像一條擱淺的魚。
“哎喲,遙姐兒!”
姜遙耳邊的眩暈聲慢慢減弱,聽到有人在叫她,順着聲音擡起臉,眼前視線慢慢由模糊轉為清晰。
是姜叔公。
老人的神色原本是含帶着些許抱怨的,可在看到姜遙的臉的一瞬間神色大變,三步并作兩步快步上前,把人扶起來,語調關心。
“遙姐兒,臉疼不疼?”
姜遙舉起手輕輕的摸了摸臉,似乎是被沙爍劃傷了,可以摸得出輕微的皮肉翻起。姜遙把手放下,舉到面前,頂着模糊的視線一看。
啊,有點血。
耳邊傳來老人略有一些尖銳的指責,不過是朝着便宜堂弟。
姜遙腦袋嗡嗡聲,總算是退了,眯着眼睛望過去,自己那便宜堂弟那裡也有一個人,姜叔。
似乎是被指責了,姜叔也有一些生氣,冷冷的目光盯着姜遙,憤怒的說道:“您也别說英哥兒了!姜遙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惡毒,竟然砸傷哥兒的右手!”
姜遙咳了兩聲,嘴角勾起一抹笑,卻在姜叔公視線轉來的一刻放平嘴角,喘着氣語調無辜,“他先打的我,我本來隻是在這兒洗完衣服準備回去。方才聽到有人叫我,隻是我實在收不住勢,人一叫,我分了心又偏了……”
管你什麼黑的白的青的綠的……平白無故打我一頓,還指望我放過你?哈,右手傷了,要怎麼握筆呢?
似乎是被父親的聲音刺激到了,姜英也跟着回魂,左手捧着帶着血氣、使不上勁的右手,驚恐的喊道:“我的右手使不上勁了!”
姜英似乎想嘗試,可是手肘動了半天也隻帶着手腕抽搐了兩下,終于沒忍住放聲大哭,高聲喊道:“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她命這麼好!她連把都沒有!憑什麼,憑什麼我娘死了,她還越活越好!憑什麼我的手廢了,她還能嫁給縣令!”
小少年的聲音如泣如訴,凄厲異常。
姜遙面色不變,隻是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狠狠攥緊了手。
什麼東西?
“夠了!英哥兒!你娘死了是因為她勾結外男意圖侮辱姐兒!當日我就在現場,當日祠堂也是我一手下的令,你是覺得我錯了,要忤逆嗎?!”
老人的聲音中氣十足。
這次,姜叔不再像上次一般死死的捂着兒子的嘴了。
他面色灰白,喉嚨滾動一二,支離破碎的語句溢出喉口,好半晌才幹扁道:“可是,哥兒的手……廢了。”
最後兩個字說得很輕,似乎是不想接受現實。可這就是現實。
還跪坐在地下的少年不住凄厲的哭,哭的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