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設宴,樹蔭婆娑,一派野趣。
來宴賓客衣着氣派,觥籌交錯之間,你談我笑。
要說最氣派的還是宴上坐在首座的小公子,烏發似雲、整個兒長發束起幹淨利落,一身柿紅如意雲紋圓領袍,偏偏還帶了個金項圈,襯的整個人唇紅齒白,富貴異常。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手裡搖着扇,懶散的橫坐在太師椅之上。
身邊兩個伶俐的随從添酒加菜,出乎意料的是,二者竟長得一模一樣,竟是一對雙生子。
“這宴會也無趣,早知這寶宴如此無聊,我今日就該在外祖家睡覺!”,小公子一身懶散勁,嫌棄道。
站在他左邊的随從開口勸慰道:“二公子,這鄉下地方自然比不得京都。若是在州府尚可好一些,不過您非要出來踏青,還是給此地主人家一點面子吧。”
“雲卷,你朝着哪邊說話呢?!這宴席上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土包子,瞧瞧他們笑的,醜死了!”,唇紅齒白的少年說起話來也是一等一的難聽。
右邊的随從跟着應和,道:“咱們公子說的對呀!說好的是賞寶宴,拿出來的東西盡是一些次品貨色!咱們在侯府裡什麼沒見過,這些東西算什麼?真是看不起人!”
“雲舒說的好聽,說在小爺心坎上了。今日再沒點樂子,可真是無聊死人了!早知道還不如回去陪祖母聽秃驢念經!”,宋賀年小發雷霆。
“就是就是,盡是一些過時玩意,消遣誰呢!”,雲舒跟着吐槽。
雲卷無奈,目光一瞥,瞥到一個奇特的杯盞,拿起來遞到自家小爺面前,溫聲說道:“二公子瞧瞧!您瞧瞧這盞,是不是有意思?”
宋賀年接過,将盞握在手中,對着陽光眯着眼看着,沒過一會兒“哼”了一聲,道:“什麼醜東西?灰撲撲的。”,過了一會兒又哼哼唧唧道:“倒是醜的别有心栽。”,拿在手中把玩。
不過瞥了一眼其他未席之上,似乎每一張桌子上都放着一個這樣的杯盞,小祖宗的臉色又不好了,把杯盞往下一放,哼道:“這樣爛大街的貨色也敢拿出來?!”
似乎是見這裡氣氛略有不好,縣令端着一杯酒,臃腫的身軀擠開衆人,臉上挂着近乎是凝固的笑意,讨好道:“小侯爺怎麼了?是下官哪裡招待的不好嗎?如果有嫌棄之處,可一定要告訴下官啊!”
宋賀年半點不給面前人留面子,不過是一個微末小官罷了,他尖銳到近乎有一些惡意的說道:“哪裡都不好?菜品難吃、酒水一般、場地一般,這些東西都是些過時了的舊東西,也拿得出來獻寶?你是在消遣我,嗯?”
縣令被質問的冷汗直冒,心中暗罵,這京城來的小少爺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兒了。要不是有個好爹好娘誰把這種貨色看在眼裡!
區區一個纨绔子弟!自己這種真才實學考上來的秀才,都年近知天命了,還要讨好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真是反了天了!
縣令心理嫉妒,嘴上連連讨饒,臉上笑意愈發大,臉上的肉近乎随着笑抖動起來。
宋賀年扇子一合,抵在縣令臉上,嫌棄的說道:“離我遠一些說話,唾沫都要濺到我臉上了,看着惡心。”
縣令弓着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壓低了聲音讨好的說道:“您等等,馬上這寶宴就開始了。小的們獻寶也是一點心意,請您品鑒。”
“哼!你們這窮酸破落戶能有什麼好東西?”,話是這麼說,宋賀年卻也還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沒辦法,這會兒走了,回頭非得被舅舅說上一回。早知道就不好奇了,非得來這破落潑皮這裡參觀,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小少爺心裡越想越氣,舉起一杯酒,憤憤的喝下肚,可惜這酒難喝,喝了一口反而更讓人生氣。
緊接着,獻上來的盡是一些什麼破爛、什麼古玩字畫裡頭竟然還有假的?
至于為什麼宋賀年知道的這麼清楚?那當然是因為真品在他家了!
宋賀年心中愈發煩躁,嘴上點評也辛辣,沒有給任何一個人留面子。
小少爺煩的要死,捏了一口糕點吃更煩了。
而在此刻,一名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民女姜氏姜遙,特來為貴人獻寶!”
什麼東西?沒有官身的平民也有寶獻?不會是什麼自家種的瓜果蔬菜吧?
宋賀年心裡惡意滿滿,擡起頭,一個清秀淑玉的少女捧着一個高長的木匣站立在下方。一身天青色的長裙,腰上系着一條紅色絲帶,烏黑濃密的長發盡數挽起,隻用一隻白钗簪住。垂着頭,姿态恭敬,語調輕柔。
“叮。”,心中似有鈴聲響起,宋賀年久久不語。
宋賀年不說話,其他旁人也不敢說。
站在下方,垂着頭許久未聽見聲音的姜遙心中焦慮,奇怪,剛剛還有聲音的,怎麼這會子到自己就沒有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