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你跟我學醫十五載,今日此言,莫非是想棄了醫術一道?”景爍之第一次如此嚴肅地說着,往日輕佻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光如劍,直指玉京!
“是徒兒失言了。”玉京連忙躬身告罪,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她竟然會犯這種大忌?
病人危急,醫者卻不診反退,她怎會如此失言……
玉京心髒直跳,氣息變得沉重起來。
“此言我隻當你一時糊塗。”景爍之一把從玉京手中奪過藥匣子,走到裡屋中,準備給白夫人施針。
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再犯,以後便莫要行醫了。
玉京心中補全了景爍之沒有說出口的話,她緊緊攥住拳頭,跟上景爍之的步子。
“王家人你既要救,便自己出手,我隻救這一次。”
景爍之背對着玉京二人,手上熟練地從匣中取出金針來,刺進白夫人的穴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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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期站在這對師徒身後,目光落在玉京沉下的手臂上。
她的手一直在抖?
下意識眉頭緊鎖,衛期有些不解,這種情況分明是白家不要白夫人活着,為何景爍之會忽然生氣?
他也不知玉京為何會是此刻這副姿态,隻是蓦地想到初見玉京時,她直言拒絕他的昆侖之邀時的場景。
他們師徒二人當真是格外古怪,一個燒了藥師谷當棄徒,一個放着通天仙途不要甯做人間遊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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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清岚先去守着母親了,希望父親能想好向外祖父怎麼解釋‘母親在京城養病’這些話。”
白清岚目光垂在膝上,并不擡頭看他,說罷便推着輪子獨自朝着後院離開。
“你,你竟敢威脅我?”
白鎏真聽到白清岚此言,被氣得有些站不穩,白青筠連忙上前扶住他。
見白清岚利落地離開,他隻當她是心中擔憂母親,白青筠擡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幸好現實裡的白家從來沒有站在過白清岚的身邊。
“父親,那景爍之的身份您可清楚?”
聽到白青筠的疑問,白鎏真冷靜下來,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
“那景爍之便是天子面前的紅人,新晉的太醫令。”
“那太醫令竟然就是他!”
白青筠雙目微睜,緩緩開口道:“父親,他要我們給母親尋的藥,竟種在仙人的藥師谷中,聽守着藥園的仙使所言,他竟然是藥師谷的棄徒。”
“我倒聽說過他自藥師谷而來,隻是不知他來人間究竟圖謀何事。除了他你還聽聞了些什麼别的事?”
白鎏真轉身朝着正堂走去,白青筠默默跟在他身後。
“他的徒弟玉京恐怕也不是凡人,似乎與一個叫明涯的人關系匪淺。”
“明涯又是何人?”白鎏真擡眉問道。
總感覺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
“筠兒在幻境中見到了明涯,但卻是個修為極強的女娃娃。”
說到這裡,白青筠垂眸避開白父的目光,當時幻境中的一切還讓他曆曆在目。
“女娃娃?”白鎏真摩挲着下颌的胡子,在記憶中搜尋着這麼一号人物。
在他剛與林家結親時,還是個剛被提拔起來的小小靈陣官,似乎聽聞過有個姓明的人物,但隻是匆匆一耳,沒有留意,自那之後也沒有遇到過,應當與人間關系不大。
“你認為那玉京如何?”他将目光落回白青筠面上。
“玉京雖然不知什麼來曆,還會使點劍法,但并未随景爍之一同進京,恐怕是無意于朝堂。如此,不過是尋常百姓,任憑父親處置。”
這恐怕就是白鎏真需要的“給外祖林家解釋的借口”。
白青筠知道白父想從他嘴裡聽到什麼,但他也有想從他那裡聽到的話。
白鎏真聽着白青筠的話語,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父親,若是景爍之當真幫清岚治好了腿,不妨就讓清岚來同我一起幫父親巡查陣法吧。”
白青筠話鋒一轉,輕輕垂着頭,眼神試探地朝着前方看去。
“治好?他景爍之就算真的有通天仙法,也動不了我白家的家規,青筠你就是個軟弱性子,沒點主見!”白鎏真聽到此言,揚起雙眉,猛地一甩手,朝着堂中跨步而去。
“清岚其實隻是一直想得父親的肯定,并不是真的想要争家主之位。”白青筠繼續火上澆油道。
“我何曾不給她肯定了?分明是她硬要蹬鼻子上臉!你别替她說話了!”
白鎏真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弓着身子的長子,緊要牙關。
“看來我非得讓你好好成長成長了!”
白鎏真猛地一拍桌案:“我去聯絡京中的眼線,将那景爍之調回去。你去給我準備準備,待我一吩咐,便去帶人給我将那玉京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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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從景爍之手中接過藥匣子,看着白夫人的面色逐漸恢複血色,輕輕舒了一口氣。
“走吧,這白府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景爍之用手帕擦擦手指上的血迹,随手将帕子一扔,釋放靈火将帕子燃成灰燼。
“師父,你不幫白二小姐治療腿疾了嗎?”玉京想到坐在輪椅上的白清岚在秘境中站起來時不經意露出的笑容,想要幫她争取一線機會。
“丫頭,你不如先問問她願不願意站起來。”
景爍之此言讓玉京有些一頭霧水,難道白清岚現在不願站起來嗎?這不是困擾她多年的心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