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野丫頭,帶着你這些破草藥給我滾出去,真是招晦氣!”
被人一把從藥館中推出去,玉京本想伸手抓住門框卻撲了個空,腳步不穩跌倒在地。
周遭過路之人都被這幅場景吓了一跳,連忙繞開藥館這個是非之地。
玉京無視身邊異樣的眼神,神色淡然地起身,拍拍衣袍上的泥灰。
隻能再換家藥館試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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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鱗次栉比,商販叫賣不斷,來往行人不絕。
此時的玉京尚在豆蔻年華,個頭還不算高,她身穿一件淡灰長衫,默默在人群之間穿梭。
路上許多人見着她都紛紛避開,誰也不想給自己身上惹晦氣。
熱鬧的市井仿佛與玉京陰陽相隔,隻她一人獨行于忘川河畔。
玉京垂眸不語,繼續如同行屍走肉般向前方擡步走着,她早已習慣了這種日子。
師父景爍之帶她來到這個鎮上後,說着去買酒,卻莫名失蹤已近半月。
現下她手中的銀子都花光了,隻能靠去附近山上采藥給藥鋪賣藥材來謀生。
但當她帶着草藥進入藥館時,卻被藥館小二攔住。
藥鋪掌櫃的大夫出來瞧見她,破口大罵一個女子竟然也妄想從醫,一邊嘴上說着招惹晦氣,一邊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輕歎一口氣,玉京擡眸,在琳琅滿目的商鋪之中搜尋着哪裡還有藥鋪。
這世上需要女醫的地方太少了,有男醫在,就連官府女眷都不會去尋女醫,貧苦人家又沒有銀子去找大夫。
她還想着行醫救人,卻不料自己要先餓死街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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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挂中天,玉京感覺眼前實在是有些暈眩,也不知此刻自己身在何方,隻見小巷中有一片陰涼地,便連忙靠過去,跌坐在地。
過了好半晌,玉京終于感覺腦海中逐漸恢複清醒,耳中卻兀地聽到了嘈雜的咒罵之聲。
“你這臭婊子,身上染了病竟然還敢來碰你爺爺我!”
“官爺息怒,莫要因她一個下賤之人動怒呀!”
不知究竟聚集了多少人,喧嚣之聲不斷,過了許久才逐漸冷清下來。
她身邊卻蓦地多了一個人。
費力地睜開眼,隻見一個衣衫被撕扯得破爛的女子跌坐在她身邊。
“你有水嗎?”玉京側頭緩緩開口問道。
“水?”聽到玉京的話語聲讓她錯愕一愣,那姑娘揚起頭來,眼角還挂着淚。
“我幫你治病,你給我點水和幹糧怎麼樣?”
玉京隻覺此刻她說的每一字都及其勞神,好像從昨晚開始她就沒吃過東西了。
“你?治病?”
那姑娘瞪大她一雙水潤的眸子,難以置信地盯着玉京,話語中卻帶了幾分試探與希冀。
“你不信便罷。”
大不了就讓她餓死街頭,反正在這世上,她無牽無挂,不過一隻孤魂野鬼。
“我帶你去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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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一股清潤的水意闖入,汩汩灌入喉中,仿佛幹涸的河床上蓦然下起一場春雨。
玉京緩緩睜開眼,一個濃妝豔抹,但卻被淚水染花了面頰的女子映入她眼簾。
“你怎麼給我治病呢?”她可憐巴巴地皺臉凝視着玉京。
“找個屋子,我給你看診。”
吃勁地伸手将沉重的身軀支起來,玉京用力眨眨眼讓自己清醒過來。
見玉京無力起身,那姑娘伸出手,将玉京拉起來。
“我叫芙蕖,是若詩閣的舞娘,小妹妹你喚什麼呀?”
她站起身來竟然還要比玉京高上半個頭顱。
“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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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拉着玉京從人少的地方悄悄溜進若詩閣,一路跑到間小屋子中。
她給玉京取出幾塊酥皮芝麻糕點來,隻見玉京一口将整塊糕點吞吃入腹,幾乎被噎住,連忙幹咽一聲。
“你把衣服都脫了,我給你看診。”
“玉京,真的要這樣嗎?”芙蕖抿唇後縮一下,擡眸看着玉京緩緩放下手中的糕點。
“你害怕?”玉京挑眉問道,難以置信地将視線移向芙蕖。
“嗯……”芙蕖知道玉京為何生疑,雙手緊攥着袖口,有些不自在地垂下頭。
“我不會傷害你的,煙花之地的病一定要脫下衣服檢查。”玉京伸手搭在芙蕖肩頭,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好……”
芙蕖乖乖将衣裙褪下,躺在床榻上,幽幽地盯着屋頂天花。
她感覺到玉京在檢查私|處,心中還是有些猶疑與害怕。
“我雖在這地方讨生活,但實在迫于無奈,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做這種營生。”芙蕖為了讓自己不再害怕,自顧自地說道。
“我年幼時從家中走失,尋不到父母,流落街頭被人牙子拐走,因為長得有幾分姿色被買到這裡,老鸨一直逼我去接客,沒想到……竟然會染上這種病。”說道這裡,芙蕖忍不住哽咽聲,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住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