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自己被祭奠……
眼睫一閃,玉京的目光落在指尖上,原來她的手一直在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從聽到柳金露所說的那聲“她”開始,她便一直在害怕。
“玉京,你不去救衛公子嗎?”縱使你擁有一把可以将這些紙人燒成灰燼的劍,也不願踏出那一步去面對嗎?
謝同裳耷拉下眼簾,面無表情地審視着玉京。
若是此時玉京甯願放棄衛期自保,那她當真是看錯人了。
當日玉京甘願冒着生命危險沖出河明郡去妖獸群中救下衛期,此刻因為恐懼又要放棄衛期,這般的人,不用也罷。
月輝将玉京的青絲染得發白,謝同裳見她許久不應聲,心中逐漸攀上寒意。
“願郡主載玉京一程。”
玉京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将目光定住,挺直身子,直視着謝同裳的目光。
“好!”謝同裳終于聽到想聽的話語,唇畔勾起一抹笑來。
她朝着玉京伸出手,月光将她手掌中的老繭照得分明。
胸腔中有股熱意流過,玉京眼角生出幾分濕潤,她抿唇将手搭在謝同裳掌中。
兩人的手掌中熱意交疊,指尖用力,兩隻手掌緊握成拳。
謝同裳手臂用力,一把将玉京拉入懷中,牽動缰繩,朝着紙人退散的方向走去。
玉京吞咽口水,側坐在謝同裳身前,心頭的不安似乎都已逐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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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寬闊起來的道路上,滿目皆是一身白衣懷中端着燭台的紙人。
一座雕欄玉砌的王府府門沉靜地伫立在月下,夜色為其更添上幾分森嚴之色。
謝同裳拉住馬缰繩,停在遠處的轉角中,屋檐的陰影将他們的身影遮擋在黑暗中。
“這文王府倒是一派氣度從容,竟然能裝下這麼多不知是人是鬼的紙人。”謝同裳側着頭環臂端詳着遠處的王府。
玉京從馬上跳下來,朝着前方探出幾步,目光落在陰暗中的王府門上牌匾處。
她方才第一眼見到這王府時,心中不知為何仿佛被人捏緊一般。
這地方與她究竟有什麼因果?
玉京壓下心中疑慮,目光下垂文王府的大門中。
圍在王府外的紙人正朝着王府府門擠去,但紙人數量實在是太多,反而将王府門前堵得水洩不通。
“我們若是貿然闖上去,隻怕被撕破的就不是紙人了。”謝同裳也翻身下馬,站到玉京身邊,目光落在紙人身上。
腦海中蓦然閃過方才在柳家時發生之事,玉京眼中一亮。
“可以穿上壽衣,混進紙人中。”
玉京同謝同裳的目光交彙,瞧見她眸中的肯定之色。
“魏彧,找幾個紙人借一借壽衣。”謝同裳回首,向着站在身後的男子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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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彧将紙人身上的壽衣扒下來,朝着謝同裳與玉京遞來兩件壽衣。
玉京看着被他從人群邊悄摸拖到暗巷中的三個被脫光的紙人,被繩子困在一起挂在馬匹上,眼角一抽。
這魏彧想必是格外愛捆人……
“魏副使,不必給我壽衣,這些紙人并不會主動攻擊我。”玉京此言讓謝同裳與魏彧皆是一頓。
她倒是将這件事落在腦後了,謝同裳眼神囫囵一轉,有些不解地問道:“莫非是因為他們要祭奠你,所以便不攻擊你?”
“民女也如此猜測。”玉京歎氣,她實在是有些捋不順這文王府中關于她的古怪。
“走吧,去那王府中一探,便知究竟如何。”謝同裳換上壽衣,朝着遠處的文王府邁步。
三人走出角落的陰影,隻見周遭零散的紙人瞧見他們身着壽衣,便漠然地将目光移開,并不在意他們的行蹤。
衛期定然是被柳金露帶到這文王城中,玉京心頭漸沉,目光不停在紙人群中掃視,看這幅情形,他應當不會有什麼性命之危。
“你終于來了……”
耳邊倏地響起一道聲音,玉京渾身一顫,猝然轉頭,卻隻見身邊空無一人。
這道聲音為何讓她有些耳熟呢?
“怎麼了?”謝同裳察覺到玉京的異樣,擡眸問道。
“無礙,可能是我太過緊張了。”玉京抿唇跟上謝同裳的步伐,朝着紙人中心走去。
這道聲音她在哪裡聽過呢?
瞳孔緊縮,玉京額頭上登時冒出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