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守護你,好不好。”
他像是虔誠祈求的信徒,俯在愛爾的膝頭,筆挺體面的制服在這個别扭的動作中蜷曲着,折疊出淩亂的線條。
愛爾有想過羅蘭行為背後存在着隐情,然而她想象不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明明一直以來,他是治療與幫助的提供者,何至于有如此卑微的姿态。
不想扯上關系?
從猜測他是重要角色的時候就是了。
讨厭他?
怎麼可能。誰會讨厭一個受傷了比本人還着急,想方設法幫助自己的人呢?
更何況,羅蘭本就是個無比優秀的人。
愛爾還記得在旅店見到他的第一眼,正因為感受到他那極具沖擊力的容貌與氣度,才從那份極緻的美中品味出一絲危險。
手指蜷起又松開,擡起又放下。愛爾心情複雜地将藏在心裡許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執着于保護我?從我們遇見開始就是這樣。”
“可是,我并沒有做到。”低啞的聲音傳來,“一年前你遭遇了什麼,如今又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了王都,這些我都不知道。我的幫助沒有任何作用,甚至如今,你連這一點微弱的幫助都已經不需要了。”
聽到他這番帶着自我厭棄色彩的話語,愛爾登時氣湧,她不管不顧地把紮在她膝頭的金色腦袋擡起來,雙手一左一右挈制住棱角分明的臉。
“你又在轉移話題。在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不要再想着用賣慘示弱的方式轉移我的注意力!”
果然被看破了。
綠寶石般的眼睛中還細細碎碎泛着點滴光亮,羅蘭并不是特别激烈地側頭掙紮了下,在愛爾的質問下撇開了眼睛。
“正面回答我,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如果你還是敷衍我,我想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再浪費對方時間了。”
羅蘭沉默地直起身,用一種難以形容的,混雜了空洞、失落、悲傷的表情看向愛爾,眼底深處似乎又有一點渴求與希冀。
他将雙手代替額頭放在愛爾的膝蓋上方,大腿的位置上。并不是很重的力道,有些暧昧的動作,遠超社交距離的行為。
愛爾懷疑他是擔心自己突然暴起逃脫,但是沒有證據。
“你還記得别人是怎麼稱呼我的嗎?”
“?”愛爾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天才戰鬥魔法師?”她說了個最近聽到的關于他最多的評價。
羅蘭聞言笑着搖搖頭,旋即垂眸低聲道:“是厄運的羅蘭。”
那已經是太久遠的稱呼了。愛爾用力回想了下,才記起來那是初入魔法院時發生的事情。
“他們那麼叫是有原因的。從我記事起,就在不斷為身邊的人帶來厄運。”
他用拇指輕輕摩挲着愛爾大腿上的裙擺,仿佛布料粗糙的質感,能為他帶來一點點撫慰。
“因為我天生具有‘預知’的魔法天賦,然而對于年幼沒有能力的我來說,那是一份無法改變的詛咒。”
“我的第一個預知夢,夢到的是母親的死亡。她是一位高級魔法師,也是一位愛好制作魔藥的術士。夢中她因加錯原料而制作出有毒的藥劑,在飲用後毒發身亡。這樣的事情太過離奇,就算我不安的說出來,大家也隻當是個無稽的夢境。”
“直到,夢境成真。”
愛爾感受到腿上被手指按壓的力道,裙擺的布料也被他在無意間攥出了褶皺。
“再然後,是我的父親,和童年好友,當時菲羅斯城久沒有魔物侵擾,我卻夢到他們因魔物而死。父親雖然也曾修習魔法,但是他不過一個最初級的魔法師,好友也隻是個普通人,盡管大家都相信我的預言,可還是沒能逃脫。”
“之後我也做過幾次預知夢,每一次都無能為力。一直到我遇見了你。”
按在愛爾腿上的手指擡起,向上延伸,按在了那處曾經被荊棘玫瑰貫穿過的地方。
“你不知道當我在旅店見到你時,有多高興。” 望向愛爾的湖綠色眼眸中充滿希冀,如同晨曦之初,晶瑩露珠劃過翡翠般的葉片。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着,愛爾不由得呼吸一滞。
“前一天在伯爵府,雖然治愈魔法讓你的傷口愈合起來。但是我總覺得不安。當天夜裡就又做了那個關于你的預知夢。”
“夢裡發生了什麼?”愛爾好奇地詢問道。如果沒有黑球出現,自己會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死去嗎?還是說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那都是絕對不會再發生的事情了,不重要了。”
羅蘭搖了搖頭,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恐怕不是什麼好的結局,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愛爾此時倒也并非一定知道不可。
相反,她對經曆了這一切的羅蘭,産生了“同病相憐”感。她用自己從死亡倒計時中獲得的經驗,寬慰羅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