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柏言從夏洄家回來,用午休時間寫了個代碼。
寫完了,他合上筆電,從卧室裡出來伸懶腰。
顧放岔開腿坐在客廳裡,龇牙咧嘴給自己上藥。
“你看看,又給我抓出來兩道。”
他手臂上的抓痕滲着血,剛出爐的,一長一短兩條卷在一起,交織的中心點裂口最大,肉都翻出來了,看得路柏言幻痛。
“實在不行再送去給寵物店洗澡得了,誰治得了它啊,簡直是活爹。”
顧放甯願吃屎也不願給貝寶洗澡。
但他打賭輸了。不得不遵守賭約。
那是幾個月前路柏言成功錄取京大後的賭約。
顧放那時喝得有點醉了,直言不諱,說哪怕在大學裡一起生活三年,他還不是和高中一樣,和夏洄一句話都說不上。
路柏言嗤笑,怎麼可能,和高中環境不一樣了。
他們各自站在一邊賭了,賭的是:在路柏言不引誘的情況下,夏洄會不會主動和他說話。
他要是輸了,他給顧放在大學找個漂亮女朋友。
顧放美滋滋,覺得自己穩赢。
路柏言決定要表演《Binks' Sake》時,顧放說他耍詐,這首歌要是在夏洄面前表演,夏洄一定會和他主動說話。
因為路柏言會把夏洄最喜歡的曲子彈得特别特别好。
路柏言笑笑,說,怎麼可能,你不夠了解他。
夏洄從出生到現在,什麼都不缺,什麼都見過:5歲被國畫大師抱在手上合照,7歲被家人帶到金色大廳,10歲參加英國皇室聚會,14歲桃李杯古典舞男子少年甲組金獎,17歲完成環球旅行……
并不會因為一首曲子好聽就感到新鮮好奇。
後面陰差陽錯夏洄主動搭話。他沒想到這也能賭輸。或許好哥們和夏洄之間真有些緣分在。隻不過遲了好些。
不過他不知道自己有一點猜對了。夏洄還真就因為那首曲子對路柏言好奇,不過不是對人,而是他的目的。
衛生間門大開,裡面亂七八糟躺着顧放剛給貝寶洗澡的工具,在貝寶眼裡是作案工具,死活不肯就範。
“沒錢了。”路柏言實話實說。
送過一次去洗澡,等他去接貝寶的時候,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哭着和他說,下次别來了。
沒辦法次次花錢洗澡。
顧放翻了個白眼,他知道路柏言的經濟情況。
“你該慶幸夏洄住的不是中心别墅區。”
路柏言收拾了衛生間的殘局,把袖子卷了兩下梏在手肘處。隻能他親自出馬了。
貝寶是他撿到的。布偶貓遺棄率據說是最高的。
“貓呢?”
顧放眼神往門一瞥,他手臂上抓痕火辣辣的疼,“被我扔外面了。”
沒想到路柏言眉眼一下冷了。
“萬一傷到人怎麼搞?”
顧放癟嘴。人,指的是夏洄吧。
門外過道并沒有貓的身影。倒是鄰居家的門沒有關緊,似乎有喵喵喵傳出來。
門縫裡,貝寶正低頭舔一支貓條,舔得又急又快。
夏洄蹲在他面前,另一隻手揉他的腦袋,眉眼溫柔,“寶寶,慢點吃,吃太快會變胖的。”
寶寶?
活得還不如一隻貓。
“貝寶,出來。”
夏洄聽到了路柏言的嗓音,他把門推開,路柏言站在門外。
路柏言快速掃了夏洄一圈,沒發現和顧放類似的抓痕,看來貝寶沒有襲擊夏洄。
“貝寶,你在喊這隻貓?”夏洄饒有興趣。
路柏言知道他為什麼很有興趣,眼神閃爍:“嗯他叫貝寶,寶貝倒過來的兩個字。”
夏洄:“好巧,我的貓也叫貝寶。他是加菲貓。”
這是他和爺爺一起取的名字。來自《海賊王》。
路柏言明顯也看過,取一樣的名字并不奇怪。
“你的貝寶呢?”
夏洄家裡并不像有貓存在。
夏洄垂下眼,語氣輕淡,“很多年前失蹤了,……可能早就死了吧。”
“也可能被人撿到養得很好。”
夏洄撩起眼皮,直直看過來,淺藍色琉璃眼珠很特别很漂亮,對喜歡他的人來說,這是濃墨重彩的一眼。
路柏言曾經很多次很多次,希望這雙眼睛能回頭看他一眼,倒映出他的模樣、他那顆藏不住的心。
而現在也算是一種得償所願。
路柏言淺淺笑着,說他的貝寶就是這個夏天被他撿到的。
那就是養了三四個月。
夏洄低頭往玄關看,貝寶還在舔着貓條。
胖的問題也許貝寶在原主人那裡就有。從衛生和毛發等細節看,路柏言把這隻貓養得很好,很細心。
貝寶脾氣似乎不好,養了這麼長時間,說明路柏言還挺有耐心的。
撿到貓,不管貓是什麼樣的,養了就要負責,不然就是二次傷害。
“也許吧。”夏洄眉眼彎彎,“希望能碰到像你一樣溫柔細膩的主人。”
路柏言挑眉。他第一次聽見有人用溫柔細膩形容他。
躲在角落的顧放聽到了這段對話。
溫柔細膩,用來形容路柏言?怕是隻有被迷惑的夏洄能用。
夏洄從初中起就在貓貓狗狗救助站當志願者。現在仍是。
這個夏天路柏言在筒子樓附近第一次注意到貝寶。
彼時貝寶流浪了很多天,到處被小孩大人戲弄踹走,有人用打火機燒他的毛,罵他肥貓。
路柏言聯系了救助站,喂了貝寶很多天,送貝寶走的最後一天,他心血來潮,對着低頭舔貓條的貓喊了聲“貝寶?”
貓擡起腦袋看他,喵喵喵,似是回應。
從那天起,路柏言有了一隻名叫貝寶的貓。
要是賭輸了,他并不會一無所有,孤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