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小時後,一行人從飯店出來。這裡離學校有段距離,來的時候是坐地鐵來的,吃飽飯後反而懶洋洋的不想動,回去改成坐出租車了。
“等會兒我們坐一輛車回去吧,就我們倆。”
最後四個字落音有些輕,卻無形中勾了一下。
賀銘非心跳加速起來。難道是夏洄憐惜他沒能單獨吃飯,所以滿足他單獨待在一起的欲望?
他連忙說好。
車來了,夏洄喊賀銘非上車,随後關上了車門,對其他人說,“我們先走了,大家中午好好休息,下午再繼續。”
“站長也好好休息!”
許多人異口同聲說拜拜下午見。
除了路柏言。
副站長回頭看見他的臉色,在心裡吓了一跳,感覺陽光的路同學此刻又回到了看簡曆照片給她的陰暗冷血印象。
現在明明沒有刮風下雪,她站在路柏言身前,脊背爬上寒意。
路柏言薄薄的眼皮半垂,視線沒有聚焦點,十分冷淡,不帶任何情緒地說,“我有事先走了。”
他自己上了一輛車,剩下其他人拼車回去。
在車上,夏洄和賀銘非肩靠肩坐在一起。
手被牽住時,賀銘非能清楚感受到夏洄掌心的紋理,滑嫩的皮膚,細長的指節,沒多少肉的骨骼感,握起來卻格外着迷。
他朝前看了司機一眼,完完全全是陌生人,這輩子或許都不可能見第二面。
于是他把手牽得更緊,兩個人掌心嚴絲密合。
夏洄動了動指節,“太緊了,會出汗。”
賀銘非松了些力道,夏洄的手指勾着他的。
檸檬片在冰鎮氣泡水中會分泌甜味,從味蕾到心髒蔓延。這種感覺太美好,賀銘非一時間忘記問為什麼突然牽他手。
他想問時,夏洄兩片嘴唇上下動了,語氣平淡,卻很有力量,“不要問。”
那就先不問。
夏洄知道再這樣下去,賀銘非遲早要問。他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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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夏洄死氣沉沉,下午救助站的老成員們發現,站長似乎又回到了一個月前的活力滿滿的狀态。
夏洄得渴膚症也就這個月的事。在發現他爸媽的醜事後。
而相對應,很奇怪的是,今天六點就到現場,一上午元氣滿滿的路同學下午沉默死寂得可怕。
站長和他說話時,他并不會這樣。
這可是人見人愛的站長,當然不可以用糟糕的态度對待!
副站長悄咪咪和站長大人說了路同學的奇怪之處。
夏洄倒是沒注意到,他和路柏言說話時,他和平時沒差啊。
路柏言一個人在角落裡低頭包裝冰箱貼,夏洄盯着他背影看了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樹影正好倒映在他身上,路柏言此刻一言不發,低頭默默幹活的樣子,……似乎有些孤獨委屈?
路柏言第一次見到信中的“溯寶”是在初一。
那時候他剛從窮山惡水的大山來到京州,這座财權集中、紙醉金迷的城市,一切都是那麼陌生而有趣。他會見到溯寶,他會在這片土地上努力得到想要的一切。占有征服的欲望溶進血液,尚處于青澀年紀的他興奮而刺激。
他一向是不服軟的性格,氣場鋒芒畢露嚣張,入學後懶得和任何打交道。
他隻想和溯寶交朋友。
他不主動惹人,倒是别人先看他不爽打他辱他,他就雙倍奉還,哪怕魚死網破。很快沒人敢碰這個不要命的瘋子。
他第一次被嚴宵和賀銘非霸淩也是這個時候。
幾個人壓着他雙手和脊背,他被迫跪在地上,嚴宵用腳踩他的臉。他卻瞪着賀銘非。那時他剛知道,原來溯寶名字裡沒有溯,難怪那麼久沒打聽到。
賀銘非把煙頭燙在他手臂,罵他婊子生的,看一眼都嫌髒。
食堂有免費的湯,在一個大桶裡,很燙,每次需要放一會兒才能喝。他怎麼也想不到,嚴宵和賀銘非那群人經過時,那個湯桶怎麼就正好朝他倒下來。
外公慘死他沒哭,被打得像死狗他也沒哭,外公說男人天生不能哭,哭是懦弱者的借口,毫無作用。可那天他倒在倒塌的湯桶旁邊,哭得不成樣子,因為太痛了。
先來後到,這是他最讨厭的詞。沒有之一。
賀銘非就像天龍人,他隻是投了個好胎而已。他不配站在夏洄旁邊。
“嘶”路柏言抽出新的卡片,卻在走神時被鋒利的邊緣割了。
“被割到了麼?”
夏洄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眼前,路柏言不甚在意地把指腹上的血擦掉,故作輕松笑着說,“第一次親身體會到紙也是會割手的。”
“你有煩心事的話,不妨和我說一下。”
路柏言勾唇,這回是真笑,“站長還負責成員的心理疏通麼?”
夏洄颔首,“當然,我是站長,照顧每一位成員是我的責任。”
說了夏洄也不會信。憑什麼相信一個剛認識不到半個月的陌生人說發小的壞話呢?
隻會覺得他是個嫉妒醜陋的小人,然後疏遠。
夏洄看着路柏言,期待他說出煩心事,說不定他可以幫忙解決。
夏洄對每一個發小、朋友、成員都會一視同仁地關心。
裴曉培和麗姐在他家住多久都沒關系,如果賀銘非想住他也歡迎。裴曉培腹瀉他陪着去醫院直到痊愈。因為這些人都對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