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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殮魂契(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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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原以為,低溫是緻死的根本原因,心髒驟停是直接原因。可實際上,低溫緻死,但根本原因是cyanide。

“當年的技術條件還不夠好,師傅輾轉費了不少力氣,才想辦法檢測出來cyanide的存在。”張銜德道,“師傅和我推測,杜衍璋的死亡一共有三個階段。”

階段一:麻醉與cyanide注射。個體處于麻醉狀态,意識喪失、痛覺消失、可能呼吸抑制。注射cyanide後,cyanide抑制細胞呼吸,導緻細胞缺氧,這會加深和延長麻醉導緻的意識喪失,甚至可能抑制腦幹反射。同時,細胞無法利用氧進行有氧代謝,轉而進行糖無氧酵解,産生大量乳酸,導緻酸中毒。

階段二:暴露于低溫戶外。此時個體已處于深度意識喪失、呼吸循環功能嚴重抑制、嚴重酸中毒的狀态,無法感知寒冷、無法采取行為。麻醉和cyanide的雙重作用下,寒戰産熱失效。深度低溫、嚴重酸中毒、心肌抑制、電解質紊亂等極易誘發心室顫動或心髒停搏,心髒驟停風險極高。

階段三:死亡。因為麻醉劑、cyanide和低溫的共同作用,死者無寒戰,無反常脫衣和挖洞行為,心髒驟停緻最終死亡。

“既然麻醉劑能讓杜衍璋意識喪失,為什麼還要cyanide?”顔一初對這種脫褲子放屁的行為很不理解。

張銜德解釋:“因為地氟烷是蘇醒速度最快的吸入麻醉藥,停藥後5至10分鐘患者即可恢複意識,太短了。而且,一般情況下,地氟烷不緻死,或者說兇手拿不到可以緻死的地氟烷,而cyanide可以緻死。”

“另外。”張銜德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真正的兇手極其謹慎,用低溫掩蓋了cyanide中毒的症狀,地氟烷又易代謝,所以我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還以為是低溫導緻的心髒驟停。”

“不怪你們。”林越尋把紙張還給張銜德,“就算你們第一時間調查出結果,也會被掩蓋下去。”

張銜德苦笑道:“你說的沒錯,真相,被掩蓋了。”

張銜德冷靜地說出了當年的後續:“後來,師傅讓我閉口不提這件事,自己則繼續調查下去,查出了杜衍璋體内含有的cyanide,試圖推翻第一份屍檢報告,重新寫一份。但是,正如你們所說,真相被掩蓋了。屍檢報告沒有推翻,師傅……卻意外去世了。”

顔一初感到不可置信:“他怎麼去世的?”

“屍檢過程中感染類鼻疽,導緻了暴發型敗血症。至于是意外還是被人做了手腳——”張銜德搖搖頭,“我已經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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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吊椅上,顔一初看着滿天星空一閃一閃,喝了一口林越尋剛泡好的紅茶,問道:“你說,殺死杜衍璋的兇手可能是醫院、藥企的工作人員?”

“嗯。”林越尋順勢坐在顔一初旁邊,“這是合法渠道。如果是非法渠道,可能是黑市、僞造資質、走私等。十七年前,法律監管不夠嚴格,總有人為了利益铤而走險,可能性很多,但基本能排除大部分。”

至少不會是他們随處就能見到的普通人。

一來,普通人很難大費周章搞來地氟烷、cyanide,還利用低溫模糊真相。

二來,普通人通過合法或非法渠道弄到地氟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杜衍璋又不是什麼地位特殊的人物,她自己不大會得罪人,以緻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兇手要麼是她的父母招惹來的,要麼……和想要她屍體的人有關。

顔一初:“看來,明天還是要去跟豐小林再聊一聊。”

“不過——”顔一初忽然抓住林越尋的手臂,“你說,張銜德的師傅真的是意外去世嗎?”

林越尋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未必。”

在正邪交織的世界裡,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盤踞着另一種形态的“破案”。

法醫,作為死亡真相最直接的解讀者,他們的解剖刀不僅劃開皮肉,有時也無形中劃開了某些精心編織的網。當一份屍檢報告足以扭轉案件定性、決定關鍵人物的命運、甚至影響整個部門的資源分配和權力格局時,那張冰冷的解剖台,就可能變成無聲的角鬥場。

内部争鬥,往往始于理念的撕裂。是忠于冰冷的科學證據,還是屈從于“大局為重”的暗示?是堅持獨立判斷,還是為派系利益“潤色”結論?老資格與新銳力量之間,掌握話語權的權威與掌握關鍵技術的實幹派之間,與某些部門存在“默契”的圓滑者與堅守底線的耿直者之間……矛盾無處不在,卻又難以捕捉。

張銜德的師傅,那個技術精湛、性格剛直的老法醫,他的“意外”來得太巧。巧得像是對某些人的警告,像是對某個即将觸及的真相的強行封存。也許,他拒絕在關鍵報告上簽下那個違背良心的名字;也許,他發現了某位“自己人”的不堪秘密,而那份秘密足以撼動整個鍊條;又或者,他堅持的某項調查,觸動了某個盤根錯節的利益共同體,成了必須被清除的障礙。

在這種暗流中,意外可以精心設計,證據可以被選擇性忽略或過度解讀,壓力可以來自四面八方——行政上的刁難、同僚的孤立、資源的卡扣,甚至更隐秘的威脅。一個不合群的、知道太多的法醫,他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成為某些人仕途上的絆腳石,或者掩蓋真相道路上必須搬開的石頭。他的死亡,可以是一次對不馴服者的“清除”,也可以是一場内部傾軋後,用來平息事态、轉移視線的“獻祭”。

解剖刀能切開真相,卻切不開那層包裹着權力、利益與恐懼的厚重迷霧。

“我隻能說,這場意外,實實在在堵住了那條通往真相的道路。”林越尋緩緩道,“張銜德的師傅把他摘出去,或許就是意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希望給這個體制留一條生路。”

天不會一直是白的,也不能一直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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