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不記得自己還下過一個咒語可以随時随地找到他呢。
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
【“我不想恢複記憶了。”】
他這樣說。
我走了,别來找我。
這是言外之意。
現在,不是佩裡弄丢了巴基。
是巴基不想要佩裡了。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大顆溫熱的淚滴掉落在手背。
她突然開始自言自語:
“我讨厭死自己了。”
佩裡在地闆上坐了一天。
*
她回了神盾局,寫了書面檢讨還接受了特工安全測試——就是各種測謊。
工作沒變,工資也沒變,但之前的公寓由于自己失蹤了很久早就被租出去了,佩裡隻能再找。
可靠着自己做一個文員的工資,在紐約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要租一個公寓……佩裡看了看包裡的LWL房租卡,又把它放了回去。
也許自己一輩子都用不到那張卡了。如果上次不是為了……
她和蘭開斯特的人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友好。實際上,就像那次她和賈斯帕在森林裡打了起來,他們都知道自己到底該捅誰一刀。
真累啊。
“你來了。”
“來了。”佩裡遞給剛剛醒來的佩姬一杯水。
她接過那杯水,卻不急着喝。
“你走了快兩個月了吧。無功而返還是……?”
“兩個月多點。”佩裡笑了笑。“我找到了,可是他走了。”
佩姬拍了拍她的手。“你還會找到他的。”
“是他不想……不想讓我找到。但是也許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的,我當時就是想表達一下我不在乎的意思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我怎麼,天啊,他知道我有多壞了,我讓他讨厭我了。”
“好了好了。”佩姬安慰着。“會好起來的,事情也許沒你想的那麼糟——”
“不,是很糟糕。”她打斷了她的話。
“而且不能更糟糕了……瑪格麗特。”佩裡突然擡起頭看着她。
“他殺了霍華德。”
沉默。
“我知道。”
“什……”
“伊夫琴科醫生和後來的利維坦事件有關聯,但那時候你已經走了。”佩姬頓了頓。“霍華德死了之後我重啟過針對九頭蛇秘密武器的調查,所以那時候我就知道了。”
“……”
“盡管如此但我從來都沒有攔過你,因為隻要你愛他那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所以我隻想問你一句,佩裡。”年邁的老婦人坐起來一點,看着那雙迷茫的綠眼睛。
“如果你愛他,那總會經曆一些傷心難過、或者更糟糕的事情。可問題是,你覺得值麼?”
腦子裡冬兵那句“值麼”又響了起來。
什麼叫值不值呢?她想。
也許,巴基永遠都不會意識到——對于她來說,這世界上的所有還活着的人裡,除了佩姬·卡特和他自己,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存在。
已經走了的永遠都不能影響還活着的。
這話聽起來殘忍透頂,但做起來對自己也很殘忍啊。
佩裡做不了“你殺了我的某某某所以我就沒法坦然的和你在一起”的那種人。
小時候被扔進倫敦塔營養不良長大一身病,出來之後就給整個家族下詛咒無辜之人也要受牽連,二戰軍營下手狠毒從不考慮那些愛國的傷兵,和平年代在重要部門工作說報複上司就直接動手。
佩裡的身後從來沒有人支撐,但現在她眼前有人需要她去做些什麼。
所以還有什麼值不值得的呢?
難道佩裡是好人嗎?
誰又會這麼覺得呢?
如果自己不是,那麼自己就沒有必要做那種“是非分明”的人。
對于霍華德的死,佩裡也很傷心也很難過。可她沒法去怪巴基。
她不希望巴基會像她一樣,為那些無可奈何的過去再影響現在的什麼。
因為霍華德已經死了。
可我們還活着。
*
為了他一個,就還要失去更多。
佩裡本來也沒有什麼,但現在的問題是——
值麼?
“這個問題不急着回答。你總得花時間想想。”
“我總是會把所有人弄丢……”佩裡抽了抽鼻子。
“我身邊沒有人了,瑪格麗特。所以就算值得,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病床上年華逝去的老婦人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拍一拍自己妹妹的頭,再像小時候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說句“你還有我”。
可自己還能陪佩裡多久呢。
佩姬苦笑一聲。
人們都會走的,佩裡。人都是要不斷失去的。
你總會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