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是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藍色的眼眸裡是一片空洞。
意料之内的結果。
“士兵,戰損彙報。”
“局部軟組織挫傷。”他頓了一下,原本直視前方的眼神動了動。
“還有冷凍前未恢複的……”
“冷凍前未恢複的?”佩裡重複了一遍。
然後她就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了。
她沒有再問。
手心裡凝出一塊冰來,她遞到他面前。
“你的軟組織挫傷局部在哪呢?”
“……長官。”他答道。“指令不明。”
佩裡冷笑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對誰生氣。
“哪疼敷哪,明白了?”
于是他接過那塊冰,壓在了手肘的位置上。
直升機開的不算低,佩裡恐高,可這已經不是偷完寶石就跑的那次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徒手拿寶石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承受它的能量,可實際上并不能。
她總是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比如……
視線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綠眸裡閃過一絲濕潤。
“抱歉……”
沒有回應。
過了半晌。
“為長官效勞是我的榮幸。”
濕意彙成一點,劃過面頰。
然後是更多。
*
我以為自己愛你。
不是的,我隻是自私而已。
我隻是,不能再失去了。
如果我愛你,我就不會去念代碼來控制你。
如果我愛你,我就不會用痛苦的過去當作籌碼。
如果我愛你,我就不會無視你的意願隻想着自己的痛苦。
我以為我愛你,巴基。
我以為我尋尋覓覓的一個世紀,是因為這個偉大的理由。
不,那隻是個借口。
抱歉,巴基。
可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不能停止了。
*
她扶着腰的手一點點落了下去。
恢複記憶解除代碼什麼的,佩裡已經不再去想了。
與其讓巴基意識到自己的真面目,怨恨自己的所作所為。佩裡甯願他一輩子都是聽從指令的冬兵。
LWL,佩裡自己的房間裡。她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過去。
士兵乖乖聽話,坐的闆闆正正。佩裡坐在他面前的床邊上,手裡是一根暗紅色的細帶頭繩。
手指張了張,頭繩彈回指尖,留下輕微的痛感。
佩裡笑了一聲。
“我叫帕爾塞洛珀·蘭開斯特。”她說。
然後擡起頭看向沉默的士兵,又補了一句。
“你可以叫我蘭開斯特醫生,或者就是醫生,都可以。”
“蘭開斯特醫生。”
士兵點頭順從。
沉默。
兜兜轉轉,又回到最開始的士兵與醫生。
她說自己是帕爾塞洛珀·蘭開斯特,不是佩裡·卡特。
因為他也不是巴基·巴恩斯,而是冬日戰士。
你會怪我嗎。
會的,我想答案是會的。
可過去的已然過去不必再提,而未來永遠都是神秘而令人好奇的。
擁有心靈寶石的古一也許早在倫敦聖所的第一次會面時就看到了這必然發生的未來。這個剛剛走入這大千世界裡的懵懂稚童無法預知的未來。
她走到渾身死寂的士兵身後,拾起他稍長的深棕色頭發,用頭繩在上面紮了個髻。
視線落到有着粗暴改造痕迹的左肩上,魔法塑造的金屬手臂畢竟不是來自現實寶石的能量,此時,淡紅色的微光正一點點落了下去。
她是個醫生,可也僅僅是個醫生罷了。
醫生拿槍指着LWL裡機械專業的男巫給士兵安好了機械手臂。
蘭開斯特們覺得她有些奇怪,可任誰都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奇怪。
前幾天和小奶狗分了手的職場禦姐瑪婷達微微一笑,反問他們,說她本來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
【“……那很安全,以前那些人永遠都不會找到那裡……”】
太陽落山之後,一片黑暗。
她想起曾經的全部承諾,恍然間,記憶中的人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