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騙他說這裡是個美好的烏托邦一樣的地方呢。
就今天而言,這裡也實在糟糕透了。
“之前賈斯帕·蘭開斯特把我鎖在閣樓裡的時候,他和你說什麼了?”
士兵一瞬間的錯愕。
“我不記得——”
“你可以想起來的。”佩裡實在無聊到令自己發指,所以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引起她的好奇心。
士兵側了側頭,記憶閃回卻難以捕捉。
“他……好像講了你小時候。”
“那肯定是個盜版故事。”
佩裡把碎發别到耳後,月色給黑發籠上一層冷漠。
她突然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可以用什麼樣的手段間接獲取了。
盡管目的依舊不夠清晰,可訴說的欲望卻是真實存在的。
“睡前故事,我講你聽。”
帶着不容分說的決絕,佩裡以一種愉快的姿态開始自揭傷疤。
“著名的凜冬玫瑰戰役之後,約克家那個老妖婆就開始亂詛咒人了。我出生之後取得名字早就沒人知道了,最早的那個就是滿月異象後被扔進倫敦塔的帕爾塞洛珀。意思……大概很明顯了,就是妖精啦、魔鬼啦一類的罵人話——”
【“p—e—r—i,仙女?”
“妖精、精靈、仙女,随你怎麼說,反正都挺魔法。”】
士兵垂下眼眸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緒。
“——隔壁俄羅斯同樣住塔裡的伊凡六世還有保姆照顧呢,我完全就是自生自滅啊。能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迹。每到冬天我就會長凍瘡,瑪格麗特·蘭開斯特第一次在倫敦塔遇到我的時候我就是蜷縮在牆角的一灘——”
佩裡做了一個強調的手勢,嘴角微笑的弧度未變,就好像是在講一個多麼好笑的故事一樣。
“——一灘爛泥。我甚至不會說話,造型就像叢林裡的野人……所以我讨厭凍瘡,讨厭冬天。”
“瑪格麗特·蘭開斯特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可惜沒過多久她就死掉了。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遇到她,我或許永遠都不會想着出倫敦塔。畢竟和外面世界的勾心鬥角比起來,倫敦塔還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可是我太貪心,遇見了美好的東西就想要更多。”
她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一點點落了下去。
“對你也一樣。”
視線相撞,又很快錯開。
“我向着美好而去,最後隻有蘭開斯特古堡滿目瘡痍。我帶着怨恨與不甘把罪魁禍首的兒子揪出來惡狠狠打了一頓,還讓他和他母親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最後,順手讓他改了名姓,對他倒算是屈辱的烙印,可我……”她冷笑一聲。
“你知道的,我又不是從小接受家族敵對教育灌輸的人,所以這對我來說也實在沒什麼。”
“接下來就是乖乖聽話一覺睡了五百年,醒來遇見了佩姬·卡特,那倒是一段還算得上是美好的日子。二戰開始之後跟着去前線當軍醫,還愛上了一個長的很好看的士兵。”
“之前我說過,我讨厭冬天,因為讨厭這種東西是循序漸進的嘛。冬天不僅僅有煩人的凍瘡,還有比那更痛苦的分離。”
“冬天之後不久戰争勝利,可我很難過,非常難過,當然了,怎麼可能不難過,但我那時候被兩個瑪格麗特的素質教育教的‘太善良’了,沒有第一次出倫敦塔的暴力輸出,我隻是在發現我愛的人還沒死之後去尋找……然後就是一段愚蠢的錯過。我又回了LWL,滿世界的繼續尋找。可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還是沒有結果。”
“再再後來……”
她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我的朋友死了,我的姐姐老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愛的人,可是我說錯了話,他離家出走了。”
“聽到這……士兵,你對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我,有什麼想法嗎。”
“醫生。”蔚藍眼眸中醞釀着一種情緒。
“也許你隻是運氣不夠好。”
“哈!運氣?”
嘲弄的笑聲不知是對誰。
“你說的對,士兵。”
“我辛辛苦苦尋找的他離家出走之後沒幾天,我的姐姐就死掉了。我甚至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去傷心難過,因為很快他就因為各種謀殺案被逮捕。我去救他結果自己同樣被抓了起來。他有他的選擇要去拯救世界彌補過錯那我也義無反顧的幫他。”
“我甚至可以在發現是他殺了我那個可憐的朋友之後假裝好幾天的若無其事,我可以幫着他去機場打群架假裝自己并不是一個貧血的脆皮法師,我的腰椎被他意外砸斷但我怕他愧疚所以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到頭來我隻感動了自己。不過,也對,我一直在‘假裝’不是嗎?”
“我真正的親人死光了我的朋友也不在了,我隻剩一個他了可是哪怕是這樣!”
“在我尋找他近乎一個世紀之後,在難得的重逢之後,他甯願選擇抛棄我而不是一起面對。”
“所以,我被抛棄了。”她又補了一句。“又一次。”
“是我運氣不好嗎。”
“醫生,冬兵的程序裡僅限于戰略指揮搏擊術等作戰所需技能。這件事的分析我不——”
“是我運氣不好嗎?”
聲音冷清,佩裡不死心似的又問了一次。
是……嗎?
他突然不敢确定了。
面前的女人用一種急迫的眼神看着他,她在等一個答案,可是他給不了那個答案。
“醫生……”
“你不用回答了。”
佩裡終于認命似的一笑,眼淚毫無預兆的奪眶而出。
“我以為我需要你,哪怕是冬兵也可以。但實際上,如果你不是巴基,那一切都毫無意義。”
*
因為困着你,也是困住了我自己。